宋幼湘支着下巴听老太太讲八卦,王太爷以前也是读书人,给地主家的儿子当伴读的,心爱的小儿子肯定不能叫根宝,根宝是贱名,为了好养活才取的。
王根宝大名王志臻,王老支书四十多岁才得的儿子,老来得子自然倍受宠爱,不过王志臻很争气,从小就聪明能干,后来参军也有出息,如果不是家里出事,这会王志臻可能都在单位出头了。
“根宝娶的媳妇成分不好,你王太爷怕儿媳妇拖累儿子,把人给逼没了。”也不能说逼吧,那样的形势下,王老太爷不过是替儿子做主,跟儿媳妇划清界线而已。
但后来的事,有点儿超出掌控,反正人是没了,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自然也没了,王臹的亲娘身体一直不好,经了这事后,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等王臹领了功回来探亲,才知道这个噩耗,那个时候,老婆孩子,还有老娘的坟头草都比人还要高了,亲爹逼死妻儿和老娘,这样的打击任谁也挨不住。
王臹跟亲爹反目,划清界线后回了单位,过了六七年,负伤了才回来。
也是打这时候起,王老支书精神颓了下来,渐渐就不管大队的事,由着刘德光一家独大,独掌话语权了。
听到陈奶奶说王臹回来后也没回王家,而是在妻儿老娘的坟地边修了茅屋住着,宋幼湘对人就有了印象,她记得大队是有这么一个人。
上辈子知青点的时候,老知青就爱拿这事吓新来的知青,让他们轻易别往后山那片的坟地去,大人也会拿他吓爱乱跑的孩子,说他精神失常,是疯子。
正常的人谁会在坟地边上修房子住。
但上辈子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因为对方好像早早就过世了,具体的时间宋幼湘不记得,但肯定是今年年前的事儿。
也怪她上辈子下乡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病得浑浑噩噩,自己的事都整不明白,更别提去注意大队不起眼的人了。
不过陈奶奶既然这样说,那人应该还在才对,不过宋幼湘这辈子下乡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身体还算健康,在大队也没少折腾,倒还真没见过这个王臹。
“陈奶奶,那他现在人呢?”宋幼湘好奇地问。
宋幼湘很确定,这辈子她下乡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因为这辈子没住在知青点,甚至都没听人说起过这人的怪异之处。
陈奶奶掰着手指算了算,“这个时候,根宝应该去北边看望大舅子一家去了吧,不过秋收就会赶回来了。”
宋幼湘心里一咯噔,上辈子这人出事,别就是这段时间吧。
而且很有可能是这段时间直接在外地出的事,人根本就没回来,所以上辈子宋幼湘只听过这人的传说,压根没见过人。
但人如果不回来,没有接触过,宋幼湘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跟陈奶奶说的一样好,这就让人很犯愁了。
宋幼湘从陈奶奶那里回来,琢磨着实在不行,明后天就去找陈顺祥商量算了,才刚出了村子,就遇到了气喘吁吁找过来的魏闻东。
魏闻东是上了趟山,又匆匆跑下来的,“我想到了一个人选,臹叔!”
宋幼湘挑了挑眉,看向魏闻东,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眼里并没有特殊的情绪波动。
“我去县里做买卖,就是臹叔领我入行的。”出村到他们住的地方的这一段路,两边是没有人家的,左右两侧都是平坦的田地和刚清理过没多久,连杂草都没有的沟渠,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所以魏闻东没有什么顾忌。
宋幼湘刚刚听陈奶奶讲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疑惑,王臹如果只是勤劳上工,那挣的工分肯定不够支撑他每年跑一趟北边。
魏闻东这么一说,不明白的地方就通了。
第八十章 给脸不要脸
“从教授那里知道棠棠的眼睛有希望后,我就想办法挣钱了。”但不管是去河道担堤,还是去修路,挣的那点钱,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往往钱才到手,就被生活里的其他要花钱的地方给掏空了。
那一年,魏闻东才十三岁,独自一个人撑着家都不容易。
但魏棠的眼睛有希望复明,魏闻东哪还管得了其他,就一门心思想挣钱,每天愁的吃不下睡不着,听说邻县那边农闲的时候去山上敲石头有工资,魏闻东急吼吼地就去了。
但还没等到结工钱的时候,就先落石砸破了头,住上了医院。
还没出医院,采石场就说不再收他,让他养好伤回家去,魏闻东那时候真的是要急得跳楼了,然后就遇上了去医院配药的王臹。
“臹叔的人品绝对没问题。”魏闻东拍着胸口跟宋幼湘保证。
宋幼湘对对方的人品其实没有太大的疑虑,一个对妻儿有情有义,对无关的人也愿意冒风险的人,人品一般都差不到哪里去。
但对方明显就是有守着妻儿了此残生的意思,会同意来当这大队支书吗?
更何况,王老支书还是他亲爹,父子间的恩恩怨怨,旁人也只是看了面上的,具体怎么样,谁也不清楚。
不过陈奶奶和魏闻东都交口称赞的人,不管他愿不愿意当这干部,宋幼湘既然想起了对方的命运轨迹,还是想做些什么。
宋幼湘没觉得自己重生就有多了不起,轻而易举就能改变人的命运,她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还得通过辛苦的劳动呢,每天在拖拉机上颠得麻木,也不是多轻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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