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儿道:“和阿姐在园子里玩,几个哥哥从假山上往我扔石头。”
“夫人怎能袖手旁观?”燕十三心底莫名火起,朝潘莺质问。
“伤得并不严重!”潘莺嗯啊两声敷衍,揭帘子仍朝窗外看,他要是看见常瓒那几人的惨状,就不会如此义愤填膺了。
燕十三悻悻收回目光,仔细打量那团伤痕,都红了,还不严重!怎样才算严重?再往下就要伤着眼睛.....脸色渐沉,抬手摸摸她的额面:“痛不痛?”
巧姐儿喜欢看他关切的模样,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嗯,痛呢!”
燕十三听得咬牙,骂道:“妖孽,被几个孩童欺负,你说你还有什么用?丢不丢脸?”
巧姐儿不高兴了,从袖笼里掏出一颗桂花糖:“爹爹给的,不给你吃。”剥了丢进嘴里咂吧。
“爹爹!”燕十三冷笑:“愚蠢,你爹爹在天上呢。”
“哼!”巧姐儿抱起胳膊不理他。
这正是:知疼问暖两小无猜,言三语二小儿无赖。
潘莺从马车下来,领着巧姐儿燕十三先进了玉器铺子的门,伙计认得她们,忙过来招呼引座,一面儿斟茶,一面陪笑说:“薛掌柜在内室待客,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恰有个丫头拿了只镯子要鉴真伪,他去迎接,巧姐儿不晓怎地,赖进她怀里不吭声儿,喂她吃茶也摇头不要,燕十三觉察腰间挂剑在鞘里突突直跳,他环顾四围低声道:“这里有古怪!”
潘莺心如明镜,只问:“谁有古怪?”
燕十三从袖里掏出照妖镜,照了一圈,再对准内室阖拢的帘子,摇头回话:“并无妖魔鬼怪在此。”
潘莺摸摸巧姐儿浑身冷汗,不敢再多待,抱着起身就往外走,伙计追来笑问:“怎就走了?”
她随便胡诌个借口离去,走至宅门前一棵古樟树下,让燕十三背着巧姐儿,讨过照妖镜对准玉器铺子,但见镜里是:
黑云滚滚遮天际,迷雾重重罩地面,乾坤昏沉沉,日月白惨惨,肤浸冰峭雪寒,心惊魂失魄散。忽闻怨声道道,惨哭凄凄,那冤情透镜,竟胜过窦娥百倍。
燕十三把巧姐儿往上托了托,开口道:“这股子冲天的怨念之气实在骇人,但得沾惹必陪一条性命。”
潘莺欲要说,却见薛掌柜和伙计送客出门,一位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夫人,身侧跟着两个丫鬟,仔细打量面熟,还道谁呢,原来是龚尚书府的二房少奶奶高氏。
潘莺曾替她缝绣过一床被褥面儿,为人是极温柔和善的。
看着她上了轿子,丫鬟垂下轿帘嘎吱嘎吱沿着街道消失于人海。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贰壹章 潘衍进宫面圣大考 将军归府痛惩三童
再说潘衍拎着文物匣子、一早到宫门前等候庶吉士殿试,但见已有数十进士聚集,或站或蹲或靠或坐,或交头结耳或闭目养神或严阵以待。
这真是:千般姿万般势人间名利态,尽为跃过龙门大步通坦途。
且正四更时分,文武官儿正是上早朝时,轿子排着队络绎而进,看得这些进士们满脸艳羡。
潘衍轻揉眉间那点困意,肩膀忽然被拍一记,回头看是陆远,二人见过礼,陆远笑问:“伤可有痊愈?”潘衍回:“已大好!”想想问:“秦天佑你可去探望过?”
自春闱舞弊案结后,彼此再未见过面。
陆远摇头叹息:“他从昭狱出来后,被革除功名、此生终不得科考,待能下地走路,随父往南地经营买卖去了。”
潘衍没再多问。陆远低道:“听闻你阿姐和平国公府常大人结定姻缘,还未恭喜呢!”
潘衍不语,耳边传来马蹄哒哒,顺音望去,他那“姐夫”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由远近来。
他已闻常燕熹有些日未归府,不晓在哪里醉生梦死,胯下之物虽无用,但把新嫁的阿姐凉凉晾在房里,实在看着打眼。
早知如此不懂珍惜,又何必当初以他性命要挟硬迫强娶,愈想心愈恶之。
常燕熹端坐马上,俯视一众进士,眼一瞟便望见潘衍及其满脸嫌憎,暗忖这小舅子前世就很讨厌,今世倒生出些许逆骨来。
懒得搭理他,目不斜视地随在官轿后,蹄哒哒入宫门而去。
这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等到上朝官儿的轿马走尽,鸿胪寺官引叶冲来领他们至文华殿门外东,按西北向序立。听得皇帝已坐文华殿内,礼部尚书常元敬站进士们之首,令他们行五拜三叩头之礼,礼毕,叶冲领他们进偏殿等候。
常元敬仍原地恭立,也就稍顷功夫,内侍官捧御题授他,他叩头受讫,拆开先看,顿时面色微变,却也不多表,只拱手谢过,再递中书官誊录粉牌,以传示进士答题。
潘衍看那粉牌,不考四书五经,不论判诏诰表,不诗词歌赋制义,却议题为:自拟新庶吉士条约,以改革旧例诟病。
他对这个小皇帝产生了新奇的兴趣。
此处暂不表,且说常瓒因受母亲戒训很不爽落,那常楚更是怀恨在心,定要找巧姐儿报一耳光之仇,便想了个整人的法子,叫上常云一商量,很快达成共识。
且说这日,天还昏蒙蒙,薄雾未散,阳不见出,他三人悄来到三房院子前,恰见巧姐儿坐在门槛上抱只虎皮猫儿玩。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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