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还能冷静理智思考利弊的心,在见到李欣沅的那一刻就全乱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出言邀请了她一起去自己名下的酒楼珍味楼坐一坐吃个饭。
送信鸽以后常联系这话也是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
他舍不得就此真的与李欣沅再无联系,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是他有足够的实力,在争储上就不必依赖母后和承恩公府的支持,他就可以底气十足的对母后说‘不’了。
现在他的实力还不够强,只能依靠母后和承恩公府的势力,只能舍去正妃侧妃之位拉拢朝臣,连娶自己心爱女人的自由都没有。
九皇子心底暗暗发狠,等他掌权后,他会让这些妄图掌控自己的人明白,谁才是主子!
李欣沅可不知道九皇子心里这些内心戏,她只是单纯拿九皇子当心灵垃圾桶,听到他说他们今日街头相遇是缘分,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她又联想起了曾经傅俞琦也说过这话,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带上几分忧愁,淡淡的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拿缘分哄人?”
九皇子心中一紧:“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没有哄你。难道是有人拿这种话哄骗你吗?”
李欣沅失落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明明以前待我极好,但现在越来越面目全非了,甚至还怀疑我移情别恋了……”
九皇子的心顿时沉入了冰谷之中,又冷又痛,没想到只是错过寥寥三个多月,自己心上人就被人哄骗走了。
不过他想到自己还没有听说过长阳侯嫁女儿的消息,想来婚事还没定,他还有机会,他定了定神,继续听着他的小圆姑娘哀诉自己遇人不淑的烦闷苦恼,心疼的道:“小圆,他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伤心的,换做是我,我一定舍不得让你这样钟灵毓秀的姑娘为我伤心的。”
李欣沅有些感动的看着他,叹息一声,是啊,为什么小九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都知道心疼她,傅俞琦这个在婚前许诺永远爱她对她好的丈夫却不知道心疼她呢?她在恶婆婆的刁难下本来就在侯府很艰难了,结果傅俞琦还让她心里不痛快。
难道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成亲之后,把她骗到手了,他就不用装作对她好了吗?
“如果他有你一半的体贴温柔好了。”李欣沅无奈的道,“我同他生气,他还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呢。”
九皇子神色温柔的看着她,温声道:“是他不懂你的好,明明你那么的明事理,若是你与人发生冲突了,必然有你的理由,你占了理,为什么要你受委屈退让呢?”
李欣沅感觉九皇子的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明明就是恶婆婆故意磋磨她,是她占了理,她凭什么不能据理力争?凭什么就要因为婆婆是长辈而忍气吞声受委屈?在婚前答应说要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的是傅俞琦,现在叫她忍耐恶婆婆找茬磋磨的也是他。
李欣沅本来就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她与傅俞琦的冷战,从来都不是她先低头和好,如今在九皇子面前诉苦,也只是诉说自己的艰难处境和所嫁非人的苦闷,得到九皇子的赞同和安慰之后,她诉苦就诉得更起劲儿了,并且更加认为错的是傅俞琦,是傅俞琦对不起她,她没错,她是占理的。
九皇子也趁机一步步走近她的内心,看着李欣沅越来越依赖他信任他,他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更多的觊觎之心。
既然那个男人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她,为什么他不可取而代之呢?
一个侧妃之位而已,大不了舍弃这个侧妃能带来的助力,他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弥补这点助力的缺失。
他想当太子,想当皇帝,难道还不能凭自己的心意娶一个喜欢的女子吗?
只是九皇子也发现,李欣沅是个很有自己主见且坚定不屈的女子,若是他以自己皇子权势直接娶她为侧妃,而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很可能会弄巧成拙。
于是他打算先慢慢的俘获李欣沅的心,然后再提成亲的事儿,他想说服母后给李欣沅一个侧妃之位,也需要从长计议。
在一同用过午膳之后,九皇子亲自送李欣沅回长阳侯府。
李欣沅想到最近傅俞琦的敏感怀疑,也不好叫九皇子被傅俞琦看见了,免得生出更大的误会,于是对九皇子说道:“小九,你就送到这里吧。”
九皇子也怕被人看见影响了李欣沅的名声,自己若是被人认出来,也可能被母后知道,母后可能会为了打消他的念头而对李欣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所以九皇子只把李欣沅送到长阳侯府角门外略远处,就停下了脚步,目送李欣沅带着丫鬟进入角门,她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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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珏去翰林院当编修之后,就每日点卯,用系统222的话来说,就是每天打卡上班当社畜。
他跟着岳父曹父拜访了许多文官,自己又是正经科举入仕,翰林院里的这些官员们,就算有看不上他勋贵出身的,也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毕竟长阳侯尚且大权在握,不是好欺负的,又有侍读学士林大人的关照,许多官员都有主动向他示好,他有什么问题去询问老官员,都是知无不答的。
俞珏背后有靠山,自身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他想与人交好,相处之时自是处处叫人如沐春风,交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
于是他在翰林院并没有遭到长阳侯担忧的排挤,反而混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比同届状元张铨混得还要好。
张铨是没落的官宦子弟,耕读之家,背后没什么大靠山,全凭自身学识考中状元。
本以为考上状元后是鱼跃龙门,是海阔天空,但他没想到的是,考上状元后居然是来翰林院坐冷板凳。
状元三年出一个,翰林院这种清贵之地,最不缺的就是状元了,上一届状元和上上届的状元,如今可都还在翰林院里熬资历呢。
张铨看见上届和上上届状元的现状,难免就代入进去了,想到自己也会在翰林院里熬上个五六年资历,他整个人都觉得特别窒息。
相比之下,俞珏这个抢光他风头的榜眼,在翰林院就混得太如鱼得水了,上司和顶头上司都对他赞赏有加,背后家世不凡,岳家得力,不出意外必然是前途无量。
自己前途晦暗无光,别人前途光明,自己家世平凡,别人家世不凡,自己岳家普通,别人岳家给力,这种强烈对比,让张铨心里极为不甘。
于是他愤而决定——抱大腿。
俞珏家世好能力强前途光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张铨他再怎么羡慕嫉妒这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没用,难道他还敢给人使绊子得罪人不成?怕不是觉得人生太长想走一下捷径,早死早超生了。
所以张铨就化嫉妒为动力,直接找俞珏抱大腿。
他不是不想找侍读学士林大人这样的粗大腿抱,但他一个没什么人脉关系的小状元,从六品芝麻官,想抱人家三品大员的大腿也没机会啊。
倒不如抱一下未来的粗大腿,投资一下同年同榜的榜眼。
只要未来金大腿飞升的时候让他抓一下脚背,带着他一块儿小飞一下就好,能省去他十几年的奋斗。
张铨的示好,俞珏没有太过意外,在进入官场之后,科举名次早就不重要了,看的是背景靠山和自身能力。
俞珏在会试前就对张铨此人进行过详细调查了解,知道这是个干实事的人,年少时因为读书耗光家资,家里一贫如洗,全靠寡母刺绣养家,他为了不让母亲太辛苦,已经考中了秀才功名的他主动求娶了一个商家女。
张铨妻子是商家女,嫁到张家带来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可以改善家里条件,供他继续读书。
后来张铨考中了举人,以他举人身份,只是商户的岳家已经拿捏不住他了,很多人都劝他休妻再娶,举人有个商户妻实在丢人。
但张铨却说,自己能考中举人全靠妻子和岳家鼎力相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不仅不肯休妻再娶,连别人送的美妾都不收。
张铨的岳家大为感动,只是小商户的他们倾尽家资供张铨继续科举,即使他落榜两次也没有放弃,终于在第三次让他会试高中会元,殿试高中状元。
即便是中了状元,张铨也没有抛弃出身商户的糟糠妻的意思,回乡祭祖后就带着寡母和妻儿来了京城居住。
俞珏很欣赏张铨这样的人,他一开始求娶商户女的时候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娶她有钱去的,商户愿意嫁女儿给他,也是见他年纪轻轻中了秀才,有心投资他。张铨能在发达后不忘岳家在他落魄时对他的帮助,可见他是个知恩图报有良心的人,却同时也不失利益考量,灵活机变。
俞珏收下了张铨的示好,两人在翰林院里接触得越发密切了。
排名第三的探花郎看见张铨对俞珏的投靠示好,心中不屑冷笑,暗道:卑躬屈膝之辈,耻于为伍!
探花郎的出身与张铨差不了太多,只是稍微好一点,他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大哥,家里有两个顶梁柱劳动力,他家不似张家那般窘迫。
他同样也娶了商户妻,不过是那商户主动提出嫁女的,他看在银子的份儿上答应了下来。
如今他那商户妻已经成为了商户妾,他刚与一个四品京官家的庶女定了亲事,只等成亲后,他的新岳父就会托关系把他从翰林院转到六部去,那他就有大展才华的舞台了。
论对俞珏的嫉妒,探花郎的嫉妒可比张铨要深多了。
明明他才是探花郎,结果所有人都说他长得远不如傅俞珏俊美,是最名不副实的一届探花郎。
他还嫉妒俞珏的家世,他认为如果自己也有俞珏这样显赫的家世出身,他哪里还需要这么汲汲营营的谋求出路,他哪里还需要娶一个商户女改善家境,他肯定能比傅俞珏做得更好。
只可惜,家世是天生的,他嫉妒得眼睛流血也没用,他就连后来娶妻也比不上傅俞珏娶的妻子的家世。
探花郎对俞珏再怎么嫉妒恨,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俞珏。但要他像张铨那样对俞珏示好,他又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干脆敬而远之。
只能眼睁睁看着俞珏在翰林院越来越如鱼得水,同届进士一个个都被他拉拢过去,唯他马首是瞻。
俞珏在翰林院慢慢积累人脉和资历的时候,傅俞琦也急了。
自己弟弟都进入官场了,他还是个白身呢,他也要想办法进入官场,有个一官半职的,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跟俞珏竞争。
只是傅俞琦无法像俞珏那样参加科举入仕,他只能求长阳侯为他谋官。
长阳侯见傅俞琦自己知道上进了,不是只盯着自己弟弟嫉妒眼红,也是老怀欣慰。但他是武官,只能给傅俞琦安排一些武职。
初步官职当然不可能有多高,那些芝麻小官当中,长阳侯也是煞费苦心的为傅俞琦筛选容易露脸容易立功晋升的。
如今天下承平,傅俞琦想要立功,就只有去地方上剿匪立功,在古代再如何太平盛世,总有一些想不劳而获的劫匪是灭之不尽的。
而傅俞琦想要露脸,就最好在皇帝面前当御前侍卫,虽然表现机会不多,立功机会也不多,但可以时常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帝有事就想起来吩咐你去办,你就抓住机会一飞冲天了。
就算没能一飞冲天,御前侍卫也是个好资历。
长阳侯把两个选择交给傅俞琦自己做选择。
傅俞琦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第二个,去皇宫当御前侍卫。他之前去宫里给九皇子当过伴读,如今再去宫里当御前侍卫,也算是故地重游了,说不定还能借此关系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略深的印象,皇后娘娘也会对他多照顾几分。
长阳侯对傅俞琦的选择没有意见,只叫他在家中勤习武艺等消息。
一直到半个月后,长阳侯才成功把傅俞琦塞进宫里去当御前侍卫了,其中花费的人情和代价,交易出去的利益,他都一一没有瞒着傅俞琦。
他的本意是想叫傅俞琦知道,他为他付出了多少,让傅俞琦一定要抓住机会,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浪费家里花在他身上的资源。
但傅俞琦却无动于衷,还觉得理所应当:他是嫡长子,世子之位就该是他的,将来继承长阳侯爵位的也应该是他,傅家的这些资源人脉都迟早属于他的,现在花在他身上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难道不花在他身上,要花在傅俞珏和两个庶弟身上吗?
傅俞琦的这种想法,让他非但不觉得长阳侯在自己身上花费这么多资源有什么值得珍惜的,还认为自己就该多花一些,免得便宜了不对付的弟弟,那不是成了资敌吗?
于是傅俞琦去御前当差后,有什么人情往来就回来从府上公中拿钱,或者是让长阳侯花费人情资源为自己走关系,调职去更好的位置。
傅俞琦毫无节制的索求和没多大进步的官职,对比俞珏自强自立几乎不靠家里关系自己奋斗升官到六品,长阳侯对长子越发的觉得身心俱疲了,难免产生长子不如次子堪当大任的印象。
傅俞琦在公中支取银钱过多,终于让长阳侯夫人忍无可忍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侯府的确是富贵满门,但同样的花费也极大,光是各个主子为了撑门面的屋子摆设就是一笔大开销,还有身边伺候的大量下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厨房采购食材用度,逢年过节人情往来的节礼……都是要符合侯府身份,都是要大笔银钱去支撑的。
长阳侯府虽然不至于说陷入经济紧张的境地,但也需要经营有道,如傅俞琦这样大手大脚毫无节制的乱花钱,只怕金山银山也能给败光了。
持家有道的长阳侯夫人不能忍,她找长阳侯告状:“侯爷,琦儿开销实在太大了,他一个人在这月支取的银钱就抵得上我们全府两个月的开销了,妾身实在担心琦儿在外面学坏了,学那些纨绔子弟一掷千金,才开销这么大。”
长阳侯夫人以担心的名义在长阳侯面前给傅俞琦上眼药,长阳侯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长子难道沾了赌?
他可没少听说哪家不肖子孙沾了赌之后把自家祖宅都给输了出去的新闻,往日听到这种新闻,他都是同情怜悯赌鬼的家人和谴责赌鬼的,他是绝对不希望哪天自己也成为别人同情怜悯的对象。
长阳侯有些迟疑的道:“应该不会吧……”他也有些不确定了,若是以前他是绝不会迟疑的,但在经历过傅俞琦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绝食要挟他之后,他对傅俞琦这个嫡长子的期望是一降再降,信任也是跌到谷底了。
“夫人放心,我会去好好查查琦儿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长阳侯说查就立刻派人去查了,结果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傅俞琦这个月确实花销特别狠,但好歹不是沾了赌博,而是花钱请同僚吃喝玩乐,顶多是请同僚的次数比较多,这毕竟也算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是正事。
长阳侯松了口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长阳侯夫人:“没事,琦儿只是请同僚吃酒的次数比较多,所以才花得多,你稍微限制一下他的开销,让他不要花那么多就好,但也不能限制太多了,这是必要的人情往来。”
长阳侯夫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侯爷。”
傅俞琦还不知道自己被长阳侯限制了高消费的,他现在正请自己的几个同僚一起喝花酒。
光是吃饭喝酒哪能一个月花这么多呢,当然是喝花酒才能喝出高消费来。
傅俞琦在遇到李欣沅之前也是个风流公子哥,最明白男人在什么地方吃酒容易卸下心防,于是他没少私底下请同僚吃花酒。
他自己倒是坚守着对李欣沅的承诺,没有碰那些楼里的姑娘,只是喝酒作陪,看着同僚寻欢作乐罢了。
傅俞琦却不知,他忙着职场奋斗时,九皇子也忙着撬他的墙角。
傅俞琦以前天天来找自己求和好的时候,李欣沅觉得他烦人,但现在傅俞琦为了事业忙得不见人影,她又觉得是他不在乎自己。
于是她就没少写信用信鸽送给九皇子,抱怨自己的心上人不重视自己,忽视自己。
对她有觊觎之心的九皇子当然是趁虚而入,有机会就约她出来逛街吃饭买东西,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再送她回去。
女主光环强大的降智打击让长阳侯府的人都自动忽略了李欣沅的时常外出与九皇子私会,九皇子的那些竞争对手皇子们,也忽略了九皇子这段时日经常花时间哄李欣沅开心的行为,几乎是全世界都在为男主女主谈恋爱而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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