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说下去,柳清菡脸上就越是懊恼:“这么算下来,臣妾可谓是一无是处了,也就只有打理花草还算精通,可那些向来被舒嫔姐姐说是上不得台面的……”
皇帝听到这儿,不禁笑出了声:“朕却是不知,你对自己的要求竟是这么高的么?就算是贵妃和舒嫔,也只是对诗书略有涉猎,嘉妃只是略通舞蹈,纯妃的女红还算入目,可宫中绣娘不少,再好也比不过绣娘,你虽不通这些,可只要通了朕的心意,便是旁人所没有的好处。”
柳清菡闻言,娇娇怯怯的抬眸,黝黑的眸中皆是乾隆的倒影:“那皇上这么说了,可就是不嫌臣妾,臣妾是会当真的。”
“本就是朕心中所想,自然是真。”皇帝手背碰了碰柳清菡略有些凉意的脸颊,笑道:“不过若是你肯学,朕也是不介意多一个学生的。”
说到底,有女人也要学会通一些情致,才更加诱人。只是柔嫔格外不同了些,柔嫔未经过大家格格的悉心教养,就像是一块儿未经雕琢的璞玉,他兴之所至时,可以随他心意任意雕刻。
柳清菡抱紧了手炉:“虽然您这般说了,但臣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臣妾只学那一样,只一样,学好了,就足够臣妾终身受用了。”
皇帝见她身为女子,却有这般见识,不免有些赞赏,旋即就问道:“那你想学些什么?”
柳清菡装作思考的歪了歪头,小两把头上的三串黄豆粒大的珍珠流苏步摇一晃一晃的打在脸上,皇帝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了扶:“这珍珠虽然色泽明亮,但个头到底小了些,朕记得之前赏过你一等的合浦明珠,怎么不用那个来做首饰?”
惊喜来的太突然,柳清菡不得不接着,她不好意思的低头:“做首饰,这般大小的珍珠也尽够了,您赏臣妾的那些,臣妾特意留了下来,想着用来赏人,至少也不失体面不是。”
况且,做首饰自然讲究一个好看,合适才最重要,一等合浦明珠个头很大,若是做成首饰,那得夸张成什么样儿?
皇帝接下来的话就像是跳进了柳清菡挖好的坑里一样:“用珍珠赏人,你也真是大方?怎么,银子还不够你赏的么?”
柳清菡先是支支吾吾的别扭了一会儿,又见皇帝脸上渐渐开始浮现出不耐时,才嗡嗡的说:“臣妾本是宫女出身,家底儿本就不够丰厚,后来伺候了您,月例也是都拿来赏了人,月月都是入不敷出的……”
皇帝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大方,是柔嫔穷,所以才拿珍珠赏人,他哭笑不得:“你也是出息,尽穷大方,银子不够,朕补给你就是了。”
说着,他扭头喊了吴书来,笑着道:“从朕的私库里给柔嫔送一千两银子去,省的她回头又没了银子,拿朕赏的东西充大方。”
柳清菡顿时高兴了,皇帝不愧是皇帝,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皇后一年的年薪啊,她忙谢过了皇帝,然后伏在了他怀里道:“臣妾想到要学什么了。”
皇帝配合的问:“什么?”
柳清菡抬眸,认真的看着皇帝:“那自然是练字了,臣妾曾经伺候皇后娘娘时,常常见皇后娘娘练字,皇后娘娘说,习字可以静气凝神,只是臣妾却体会不到这等深奥,只觉得字如其人,写的好看了,也衬得上臣妾这张脸不是?”
一番话逗的皇帝朗声大笑,他愉悦的捏了捏手中柔若无骨的手,连连道:“是极是极,虽是有些自夸,说的却不无道理。”
说教便教,皇帝当即命人铺了上好的洒金宣纸,带了柳清菡立于书案后,又命柳清菡写几个字让瞧瞧。
柳清菡握着湖笔,思考了一瞬,提笔写下了“玉软花柔”四个字。
皇帝从身后环着柳清菡,垂眸看了一眼道:“怎么想起写这四个字?”
“臣妾这些日子待在宫中,闲来无事翻看了些书籍,偶然看到西江月中的一句词,罗袖云轻雾薄,醉肌玉软花柔,当时只觉得这词柔婉,似是形容女子,便记了下来,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微微一笑:“不错,用来形容爱妃,倒正合适。”
只是说完,皇帝话锋忽然一转道:“只是形容女子的最高赞美素来是仪容风范,而非容貌。”
柳清菡眼中含了疑惑,半扭头去看他,却只看到了下巴,下一瞬,皇帝拿过她手中的湖笔,换了一张纸,在上面同样写了四个字。
皇帝放下湖笔,缓缓念道:“夫人琁躔濬发,金缕延长,令仪淑德,玉秀兰芳。”
“令仪淑德?”
“不错,看这四个字如何?”
柳清菡点点头:“听着有些深奥,但皇上应当是在夸臣妾罢。”
“那是自然。”
柳清菡拿起这张纸,仔细看了看,便道:“皇上可能把这御笔赐给臣妾,臣妾要把它放在永寿宫中,不辜负皇上对臣妾的期待。”
皇帝负手而立,语气大方:“这有何难?朕让内务府把这字做成匾额,回头挂于永寿宫正殿。”
吴书来也是极有眼色的把这字拿了下去,着人送去了内务府,送去时还特意交代了:“这是皇上御笔。”
一听御笔两个字,内务府的人自是诚惶诚恐的,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生怕有一点损坏。
天色微暗,柳清菡被送进了养心殿围房沐浴更衣,一切依旧如同她以往侍寝时的规矩,被裹在了锦被里,由着小太监把她放在燕喜堂的龙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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