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螂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这地下室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告诉他时间的变化,而江云青紊乱的作息也绝对不可能让他找到规律。
“今天,你想杀了我吗?”江云青拖着步子打开了铁门,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满身疲惫地看着对面被锁链锁住腰身的他。
“不想,不想!你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了,我不是虫子,我不是垃圾!为什么你一直要我杀你,我说了我喜欢你,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我说我喜欢你!别把我关在这也别再问了好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蟑螂崩溃地抱住头冲她大吼,又是这个问题,又是这个问题!他快要疯了,她就那么想死吗?他受过了那么多痛苦,好不容易才来到她身边,为什么她连自己最真心的表白都不屑一顾。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相信他的心呢!
“哦,你还是不想杀了我。”江云青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完全不在意他的崩溃。或者说,谁会在乎一只虫子的愤怒呢?甚至她都不会把他的话当真。“那好吧,我下次再来问你。”
“等等!”他真恨自己,为什么每一次她离开的时候都要如此卑微地去挽留,哪怕知道她丝毫不在乎他,也要极尽所能地多让她在他面前待一秒。“江江,你看我一眼好不好,你别这样,我求你了,”他只能抓住她的裤脚,锁链只允许他这样。“你不欠我的,我没有要你补偿我什么的!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可我不需要。”她难得地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也说了,杀了你那么多次,你可以杀了我,我不反抗。但你,你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你,懂了吗?而且,别叫我江江,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叫我?”
他的心听过太多次这样的话,早就已经麻木了。抓着她裤脚的手依然不愿意放开,就算被她满是厌恶的眼神剜着,他也不放。“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我就不配喜欢你呢?江云青,我想你好好活着我错了吗?到底是你不想活,还是恨极了我这只喜欢你的虫子?”他抬头不甘心地看着她,怨恨的火焰想要把她的冰壳烧穿:“江云青,你想死,但是凭什么让我来成全你?我受的苦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是你自己愿意被锁起来的,我没逼你。”江云青试着拽出裤脚,重心一个不稳居然被他的力道拉倒,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到身下。
“放开我!别碰我!”她被他紧紧抱住,连呼吸都困难。但他就是死死地搂着她,想要把所有的不满和眷恋都用这个拥抱告慰。“江江,江江,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眼泪滴进她的颈窝,他的哭声淹没了她的呵斥,挣扎不出她也干脆放弃抵抗。在他哭够了,想要抬起脸和她说什么的时候,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他脸上,打得他松开了束缚她的双手和虫足,在她离开很久之后都不能从这一巴掌里回过神来。
“别走……江云青……江江……回来啊……我错了……”
可是从一开始,她就不信他。
一个月前。
江云青坐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出门了。
这座城市和她生长的城市不同,这里的冬天更加凛冽,就连下过的雪都会被呼啸的北风吹走。
父亲其实并不喜欢这里的气候,所以自从她在这里长居之后,他们的见面只能依靠江云青抽空回家去看望他。
江云青望着灰白的天空,一遍一遍拷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回哪怕一次家,如果,如果……如果她不是因为大半年都没回家,或许在得知父亲的死讯的时候也不会这样难过。
不,不是难过。其实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了,就连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睡觉,都很难用迟钝的感官得知。
至少,她应该回去再看一眼老房子。
可是然后呢?她真的不知道在她决定去面对这一切之后,又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她的心理医生已经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了,但是她一次都没有接。因为她不想再治疗自己了,没意义了。圆圆已经能靠自己过得很好,世界上唯一一个让她想要好起来再去见的人,已经不在了。
老房子里,她看到了一封躺在桌子上的信。
“人”?真麻烦,难道她还要因为这个家伙再多活几天吗?干脆和这个家伙说所有东西都留给你,自生自灭吧。
她没精力照顾谁,甚至连她自己都因为快饿死的时候才勉强吃几口饭而虚弱到从茶几旁边站起来都眼前发黑。而且能在老房子里待一个月,还躲藏着不见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没打算按照信里写的无聊暗号让那个家伙现身,总共就这么几间房间,能藏人的地方根本没几个。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家伙需要父亲写信告诉她那个开灯关灯的装神弄鬼的幼稚把戏。
书房,一览无余。厨房,她挨个打开储物柜,没有人。卫生间,没有人。主卧室,阳台,床底,还有她自己的卧室和床底,包括每个衣柜都被她打开,全都没有人。
只剩下客厅沙发底下还没看,不知道为什么迟钝的感官复苏出了一点恐惧感。她是一个人在家吗?四下安静地像一座坟墓,却又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她,让她心里发毛。
如果沙发底下没有人,那么父亲的朋友到底是人是鬼?
如果沙发底下有“人”,听她翻找这么久还不现身,又会是怎样的“人”?
信中的引号让她觉得危险。
她站在客厅中心,不太敢靠近沙发,便直接跪下身去趴在地上望进沙发底——
一双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江云青头皮都炸了,只那一眼她就能确定那绝对不是一个人。逃跑是本能,她连尖叫都被莫大的恐惧死死压住,用快到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跑到门边按上门把手!
她被“人”从后死死抱住,扣在她身上的绝对不止一双手!她眼看着被自己打开一道缝的门离自己越来越远,求生的意志让她死命向后蹬腿并想要大声呼救。但抱着她的家伙带着她一转身,让她从玄关的落地镜里面看清了在自己背后的“人”……
“江小姐,别激动也别害怕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已经看到你父亲留下来的信了,我就是他说的那个“人”。我知道我的模样会让你害怕,但是请你相信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惰性,只要你别让我离开。如果你冷静下来,就眨眨眼,我会放开你的。”
江云青瞪大眼睛一阵阵地看着镜子打着冷战,她的嘴被一只长着人脸和人的上半身的蟑螂捂住,他的脸就在她的脸侧,这要她怎么接受!她不要照顾他!虫子,她最怕的就是虫子,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她心跳失速,肌肉紧张到完全不受控制。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只蟑螂用一双人手和一对虫足搂着她,是让她拼尽全力都不能撼动半分的力道。
危险,危险!脑中警铃大作,她根本不相信父亲会把这种家伙当作朋友。这样危险的生物不杀人就已经算是开恩,她怎么能和这样的家伙同住一个屋檐下!
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被压在喉咙里,她突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满眼通红,疯子一样挣扎,形容枯槁到比身后的蟑螂还要可怕。哈,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身死气。视线从镜子中对上蟑螂的,她居然从这个虫子的眼中看见了关心和担忧,甚至被自己的疯狂眼神吓得一躲,不敢多看她的眼睛。
蟑螂人性化的反应让江云青慢慢安静下来,她冲他眨眨眼,表示合作。
这只蟑螂把她轻轻放在地上,一只手向后把门关上,就堵在门前像是怕她反悔再次跑掉一样。
她仰起头,用冷静地过分的声音问他:“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是……是他在野外救了我,知道我无处可去所以收留我……”蟑螂把自己想好的措辞告诉她,暗暗祈祷她相信。
“什么时候?”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就是让他心里打鼓。
“嗯……秋天的时候……”
“这么久。”她的记忆清晰无比,“为什么我父亲一次都没有和我提过你?”
蟑螂还没开口就被她打断。江云青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你想说,是你要求的,你不想让我父亲告诉太多人?可是这世上只有我和他相依为命,连你都是靠我养着,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而且那封信,我姑且相信是真的,既然我父亲觉得我不会赶走你,之前还为什么非要瞒着我?难道他当面和我说不比一封信更有用吗?难道不是告诉我之后我反而能帮你更多吗?”
本来就是靠着江云青和她父亲之间的信任以及亲人之间盲目的爱而编造借口的蟑螂自然无法在油盐不进的江云青面前圆回自己漏洞百出的谎言。他涉世不深,更没办法对抗江云青审视的眼神。支支吾吾半天,他索性把自己真正的过去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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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没有说清楚,我提一下:
正文里和if线的江云青是一个人。为什么正文里江云青轻易就相信了小蟑螂,if线就一个字都不信呢?
因为小蟑螂的谎言就是不高明。对于人生绝境中的江云青来说,她根本没有什么在乎的事情。所以正文里,她选择相信也只是因为不在乎这封信是真是假,而if线里江云青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却因为没有感情铺垫直面蟑螂之后,直接就把他的把戏戳穿了。
所以正文里我对小蟑螂真是有够好的,他这个配置,其实就应该是if线里的死亡开局,只不过正文里我忙着开车所以轻轻放过他哈哈。
IF.5——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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