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落云也在怨她一样。
“别说了嘉月,都已经过去了,你再说就没意思了。”
沈至欢忽然知晓了为什么落云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了,在他眼里,是她把苏嘉月害成这样的。
“我跟陆夜有年少相识之谊,若非是你从中破坏,他是不会对我这样狠心的。”
苏嘉月一开始对沈至欢的态度还算温和,可她越说语气便越显得激动,“你很开心吧?你一定很开心,你轻易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还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告诉我,我苏嘉月,就是输给了你这样一个卑贱的庸脂俗粉。”
“你一定不止美貌吧,我忘了,你以前应该是个瘦马吧,在床上——”
“住口!”
沈至欢只觉得一瞬间气血上涌,她脑袋懵懵的,几乎是嘶吼一样喊出来,她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那些不堪的东西,她一个字也不想听见。
这是沈至欢第二次被她这样劈头盖脸的羞辱。
她偏头去看了一眼落云,落云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没有帮她说话,也没有制止苏嘉月。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她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响,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别再废话了,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我出去。”
苏嘉月问:“你觉得陆夜有多爱你?”
沈至欢不想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她呼出一口气,道:“怎么才能放我出去。”
“别管陆夜有多爱我,如果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的父亲,你,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当我离开,今日之事,我便不同你计较。”
苏嘉月将毯子放在一旁,有些费劲的站了起来,她走到沈至欢面前,重复问道:“你觉得陆夜有多爱你?”
沈至欢直视着她,问:“你想干什么。”
苏嘉月后退一步,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她指着沈至欢身后的这群暗卫,道:“第一,你从中选两个让他们成为你的入幕之宾,我就放了你。第二,我不会动你,但我会拿你去威胁陆夜,让他交出他手中所有的权力然后自废一臂。”
苏嘉月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沈至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看向这里唯一一个有救她的机会的人。
落云皱着眉,对苏嘉月大喊:“嘉月,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你能成功,主上不会放过你的,你快点收手!”
从进来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跟落云出来。
落云是当初为数不多向她表露过善意的人,她没有记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她害怕陌生的环境,所以她格外的在意这个环境里对她怀有善意的人。
所以落云求她的时候,哪怕她不想答应,但还是因为做不到强硬的拒绝所以跟着来了。
但是现在,落云关心的其实并不是她的死活,而是苏嘉月这样做了,陆夜会不会放过她。
她也觉得自己很蠢,苏嘉月早就对她表露过恶意,她应该对她的戒心更强一点的,可是一开始就算犹疑,也不会认为苏嘉月会对她做出这些。
她以为苏嘉月可能会继续羞辱她,人应该不会这么坏吧,她跟苏嘉月又没有深仇大恨,应该不至于吧。
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掐出血来,她哪个都不想选,而且她知道,如果她选了一,苏嘉月可能不仅不会放过她,还会继续拿她对付陆夜,而同样,如果她选了二,她未必不会用一来报复她。
“你……”
苏嘉月道:“选吧。”
这是一个死局,而且箭在弦上。
这样的绝望好像似曾相识,她呼出一口气,道:“我都不选。”
苏嘉月大抵料定如此,她随手对着一个人做了一个手势,一个男人便走了过来。
“夫人,您没有拒绝的机会。”
沈至欢不想让别人靠近她,她挣扎着往后退,可男人却离她越来越近。
沈至欢转过头拼命的朝大门跑过去,可是别人看她的逃跑就像是看热闹一样,只有那个男人在不慌不忙的追她,别人甚至都没有动弹。
这样的你追我赶,像极了秦楼楚馆里笑语盈盈的呷戏挑.逗。
沈至欢的眼睛干涩极了,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从之前的江南小苑到陆夜今天走时跟她说的话,她想,她是真的喜欢陆夜啊,可是她这段时间真的好累。
陆夜还是对她很好,可能他尽力了,但是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落云还在挣扎:“…苏嘉月,你给我住手!”
男人想要追上沈至欢实在是太容易了,就在离落云不过几步远的桥上,然后将沈至欢堵在了桥拦处。
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嘴里慌乱的说着:“…不要过来。”
可是男人仍不停下,他朝沈至欢伸出手,想要强行抱住她。
“不……”
沈至欢蓦然睁大眼睛,后退了一大步,结果重心没有稳住,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倾。
落云还是挣脱了那两人的控制,他迅速的敢过来,可是另一人却先他一步将男人头颅割下。
沈至欢从桥上摔落,她看见连尤朝她伸手,想要抓住她,沈至欢见连尤来了,便知道知道自己得救了,她努力的想要碰到他,可是身体下坠的太快,一切来不及了。
扑通——
水花溅起。
一切不过瞬息之中。
池水并不深,但尖锐的巨石却很多,沈至欢极速的坠入池底,池水瞬间掩住了她的口鼻,在这一瞬的混乱当中,后脑突然撞到了什么,剧烈的疼痛让她陷入彻底的黑暗当中。
而混沌的黑暗里,某些被尘封的,恍若隔世般得记忆却重新清晰了起来。
水面,浮起了大片的血红。
连尤的手还伸出着,落云也终于跑了过来。
刺目的红似乎像一种宣示,霎时间,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声音。他目光有些空白的扫视着周边,看像了惊慌的苏嘉月,又看向了大开的院门,外面是一众羽卫。
最后他看向连尤,问:“夫人会原谅我跟嘉月吗?”
第62章 为什么一开始不杀了她……
就像是一场漫长又虚幻的梦。
在混沌中不停的起伏,半年多以来潜藏在心底的惶恐不安,惊慌忧惧,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时尽数化为乌有,恰如春风掠过,一切都归于初始。
耳边渐渐嘈杂起来,无边无际的黑暗终于被撕开了一条裂缝,阳光照进来,刹那间亮如白昼。轻缓的脚步声,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鼻尖萦绕的药香,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触感——
沈至欢睁开眼睛。
她率先看到的是陆夜的背影,挺拔的脊背有点疲惫的弯着,他低着头,盛白胡站在他旁边低声跟他说着话。
沈至欢眨了眨眼睛,脑袋有些迟钝。
她移开目光,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在她脑里相互交织,割裂般的痛苦不断的侵袭,她动了动手指碰上了床褥,这样的触感让她找回了一丝真实,复杂的,截然相反的两种过往开始渐渐的,在脑中连成一条线。
“夫人!”惊喜的声音在沈至欢耳边乍起,她觉得聒噪,轻轻皱了皱眉。
丫鬟的声音才刚刚落地,现在门檐下的陆夜就转过身来看向了她。
正好撞上了沈至欢的目光,大概是才醒过来,她的目光还有些迷茫,轻轻蹙着眉,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不耐烦,看向他时目光里没有什么尤其强烈的情绪。
可是陆夜不知怎么,无来由的害怕起来。
他快步走了过去,蹲在了沈至欢的床前拉住了她的手,问:“欢欢,你醒了。”
沈至欢闭了闭眼,她仍有些混乱,想自己静静地思考一会,暂且不想同陆夜有什么激烈的争吵。
沈至欢不理他,陆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当沈至欢是人才刚醒还不舒服,他站起身来,让盛白胡提沈至欢诊脉。
沈至欢全程都很配合,躺在床上伸出手,目光静静地落在不远处。
房里很静,盛白胡拧着眉,问:“夫人现在觉得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沈至欢答:“头有点痛。”
这是沈至欢醒来起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辨不出什么情绪。
盛白胡收回手,道:“夫人伤势未愈,头痛是正常现象,属下为您再开几副药,您按时吃,注意休息,多食清淡的食物,属下每隔三天会过来为您施针。”
沈至欢嗯了一声,收回了手。
盛白胡站起身来,同陆夜道:“主上。”
陆夜道:“你先下去吧。”
沈至欢把脸偏向床榻里侧,她现在身体不好,厘清这些复杂的关系之后,沈至欢尽量让自己心绪平和下来,不要有过激的情绪,否则头会痛。
陆夜的声音很轻,问她:“饿不饿,我让人送点粥过来。”
沈至欢嗯了一声。
没过一会,温热清甜的银耳百合粥就被端了上来,里面被放了细糖,让沈至欢原本苦涩的口里多了点甜味。
陆夜亲自喂沈至欢一口一口的喝着,期间两个人很是沉默,陆夜见沈至欢不太舒服,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碗粥喝完,陆夜问她:“再来一碗吧。”
沈至欢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先出去。”
躺在床上的沈至欢看着虚弱极了,苍白又脆弱,好像一碰就就要碎掉了。
他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让沈至欢说太多的话,甚至不敢去问沈至欢什么,沈至欢让他出去,他便道:“我就在门口,你有事一定要叫我。”
沈至欢没有出声,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愿意跟他多说。
陆夜走时,房里的一干丫鬟也跟着退了出去,房里顿时清净了不少。
沈至欢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吃了点东西后总算是有了力气,她静静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这是她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屋子,里面的所有陈设都令她无比熟悉,可是现在一觉睡醒,再看又是另一番感触。
她有点迟钝的想,陆夜这个人,的确是太卑鄙了。
倘若她一开始知道陆夜卑鄙到这种地步,她是绝不可能去选择和陆夜有什么交集的。
这半年多的光景又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沈至欢低下头,一言不发。
傍晚的时候,沈至欢想要下床,却一下没坐稳歪了一下身子,不过好在她扶住了床头,兴许是听见了沈至欢的声音,陆夜在外面轻敲了下门,试探着道:“欢欢?”
疯犬与美人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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