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主任,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沈家沟食品加工厂是个年轻的工厂,偶尔说一说倒没什么,毕竟我们人小式微,奈何不得谁。但是牵扯到祁主任,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您老也在供销社干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沈卫民低声说道,“这话今天也就是我听见了,不会多想,要是换个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温兴义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沈厂长多然是个明白人,不会无故猜想。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管住自己的嘴,绝对不会再乱说了。”
沈卫民摹地笑开了,“吓着温主任了?刚刚我都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温主任竟然当真了。祁军祁主任是什么人?县城领导班子请他过去他都不去,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德不配位。他现在所做全为红旗公社发展,心有如此大志,怎么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给一个人定性。”
“是是是,你说得对。”温兴义连连附和,心里却在骂娘,他娘的,他被一个小年轻耍着玩了。
“所以,您老就放心吧!”沈卫民笑眯眯的说道。
温兴义:“……”更担心了,怎么办?
“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想反应给温主任,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事情经过,又准备怎么处理。”沈卫民话锋一转。
“沈厂长请说,请说。”温兴义坐正。
“我刚刚进供销社看见两名员工在争吵,一方坚称这是自己的工作,另一方坚称自己从花钱把工作买了下来。温主任知道这事儿吗?”沈卫民直接问道。
“知道一些,”温兴义皱眉,“供销社正式工一个叫沈秀的同志因为丈夫受重伤,找了一位年轻同志过来代工,后来听说沈秀同志为了给男人治病卖了工作编制,我们虽然替他感到遗憾,但这既然是她的选择,我作为领导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正式机关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下去一个才能上来,沈秀主动放弃她的工作。别管人家是买来的还是沈秀主动赠与的,他们都得承认,毕竟工作是沈秀的。
“听说?”沈卫民重复这两个字,因为压低声音这两个字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有些意味不明。
温兴义讪笑着点头,额头上的汗更多了,黏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听沈卫民说话的语气,他隐约觉得接下来对方说的话,恐怕不中听,果然——
“就算是转让工作也越不过你这个直接领导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没有本人签字授权,工作编制无论如何也转不到另一个人身上。要是就连温主任都是听说,那这件事情就肯定是假的喽?”沈卫民看向温兴义,眼神锐利。
温兴义支支吾吾应不上话,方才他以为沈卫民只是偶然提及此事,所以随便答了下。现在被对方抓住话柄,他说什么都和之前所言相悖。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沈卫民、沈秀,这俩人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温兴义猛地抬头看向沈卫民。
沈卫民脸上笑意不变。沈秀是公社供销社职工,沈卫民其实来过供销社很多次,和供销社其他两名营业员也都混了个脸熟,不过却没见过温兴义,毕竟对方很少在前台出现,所以不知道他和沈秀的关系也算正常。
“温主任,我姐夫是受重伤,却系工伤,上级领导体恤,住院治病,皆报销。我姐作为公安家属,随行照顾,公安局各领导和同事们可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请假而找人代工,就是不想让供销社同事太累,却没想到来复工之时遇到了这样的事。
真要说的话,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亲家母识人不清,但沈秀同志是无辜的,她既没签字有没明确有所表示。所以不管中间发生什么,这工作都还是我姐的,温主任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沈卫民嘴角含笑。
整个供销社说大不大,前台和后院办公室隔得不算远。他刚刚行至门口还能听到大姐招呼顾客的声音,那刚刚大姐和青年男女争吵的声音是这几倍之大,沈卫民就不信在办公室里泡茶的温兴义没有听见,但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沈卫民不知道具体是何原因,但温兴义确确实实是这么做的。
猜想得到了证实,温兴义有苦说不出。刚才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沈卫民一看就是不爱管闲事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提起一个事。但事已至此,他想说什么都没用。
“这个自然,既然沈秀同志不愿意转让自己的编制,没有谁能替她转让。”温兴义赶紧表态。
沈卫民不置可否。“代工的刚刚走了,好像要去找谁兴师问罪。现在我姐正在前台忙活,要是温主任不忙的话,赶快签了准许她复工的文件吧,免得节外生枝。”更重要是他姐不能做白工。
温兴义手上一哆嗦,却还是点了点头。
从姓温的办公室出来,沈卫民去找沈秀。
“事情办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谢谢温主任。”沈秀殷切问道。
“进行的很顺利。谢他就不必了,上面领导直接吩咐下来的,温兴义也只是照命令办事。”沈卫民淡淡的说道。
沈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告诫:“话咋能这么说,让人听见咋办?到时候给你穿小鞋,难受的还不是你?”
就凭他刚刚在温兴义办公室的表现,沈卫民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温兴义能给他穿小鞋,给他穿十双八双的都有可能,刚刚他可把人逼得不轻。“人不是啥好人,不过胜在容易对付。姐,你明天拿着复工申请过来,让他直接给你签字,或者等我来送货的时候,一块去签也行。”
沈秀大致能从弟弟口气中,听出他对温兴义这个人的评价。她叹了一口气,很多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想请别人帮着办事,哪能棱角分明?不过三柱进去谈事情,还想着周旋她复工的事,让她这心里又酸又涩,“姐知道了,这边的规章我比你熟。中午我回家给你姐夫做饭,下午我就把复工申请拿来。”
沈卫民点点头,“那我先回家了。”
沈秀没有留人,这会天更不好了,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三柱明天还要送货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回沈家沟,晚回不如早回。
沈卫民刚回到家,大点的雨珠就落下来了,深秋初冬的雨冰凉刺骨,冒着寒气。气温好像一下子降了几度,沈卫民把褥子披在身上坐在炕上取暖。刚刚回来的路上,虽然没有下雨,却被山风吹透了,到现在膝盖还生疼。
“卫民哥,来,用大盐敷敷。”赵琪递过来大盐包。
“娘炒的?”沈卫民接过来,盐包还是滚烫的。
今天,工厂本来是要继续开工的,不过从早起天气就不好,大队这边召集人去检查水渠,该堵的堵,该疏的疏,怎么都不能害了庄稼苗。另外粮仓那边也需要修屋顶,这要是漏雨,全村人都不知道哪哭去。自家还要捡干柴、检查屋顶等,家家户户都忙。
因此,工厂只能歇工一天,招工自然也推后了。自然环境如此,纯属不可抗力,谁都没法说什么。
沈家几间屋刚大修过,亦不用去捡干柴,除了沈爹去沈爷沈奶家帮忙搬东西,李招娣和赵琪都留在家,沈卫民进院的时候,婆媳俩正把凳子往屋里挪。沈卫民膝盖不舒服,踉跄了两下,自然也被李招娣看在眼里。
赵琪点点头,“我刚刚跟娘学了,以后我也能上手了。”
沈卫民把盐包隔着薄褥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嗯,我们琪琪很厉害。”
沈卫民之前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冒冷汗,所以沈家常备大盐粗粒。他觉得膝盖冷、背凉的时候,就敷盐袋子。这是李招娣同志上辈留下来的方法,把大盐炒热,放进稀布里,敷在不舒服的地方,缓解疼痛,暖热身体。
虽然沈卫民是第一次摸到实物,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暖和和的。至于赵姑娘说的话,沈卫民只觉莞尔。照他身体恢复速度来看,没准在不久的将来就用不上盐袋子了。
“我还是希望我只是会这门手艺,永远都不精通。”那样就意味着卫民哥很少用到盐包,虽然没有害处,但起码证明卫民哥健健康康的,没有疼痛。
沈卫民一愣,淡淡的笑出声。如此他们夫妻两个倒想到一块去了。
门被推开,李招娣端着一个碗进门,离老远都能闻见扑鼻的姜味黑糖味。“快把这碗红糖姜水喝下去,驱驱寒气。你姐也真是的,看天气不好还不留你在家里住一天。还有你,偏选在孬天出门去,咋?身体好了,随便乱霍霍是不?”
李招娣同志一手端着大碗,一手点儿子额头,只到皮肤上逐渐出现红手印才收手。
“娘——”沈卫民拉长声音,“您别生气,这不是赶上了吗?谁知道今儿天气不好。再说我明天还要给供销社送货,要是我姐留我,我最后恐怕得冒雨回来,您不得更担心。”
“我是说不过你了,你说你好好在工厂工作多好,偏偏瞎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一身疼。”李招娣摸了摸老儿子手脚,确定温热才松了一口气。体虚之人最常见手脚冰凉,以前她把老儿子脚放在怀里暖半宿才能暖过来,现在是热的就好。
沈卫民沉默,提到这个话题,不说话是最好的方法。不然李招娣同志非得更气不行。
“都得喝掉!”李招娣把碗递给老儿子,没好气的说道。
沈卫民当然不敢说不,他一小口一小口咽下去,刚见底,他娘就把碗拿过去,转身走出去了。
门关上,沈卫民打出个饱嗝,一碗红糖姜水可是让他喝了个水饱。
旁边的赵琪捂嘴偷笑。
沈卫民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位客人:“谷宇正一直没有出门?”
赵琪摇头,“孩子们不在家,没人进西屋。不过确实一直没见谷大哥出来逛。”
那就是还在研究,专注力真强!要是他现在能随意走动,不会被骂的话,肯定就过去帮忙了。沈卫民后仰靠在软枕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闲着可真无聊啊!
赵琪拿出绣针、绣线,偏头看到沈卫民惬意的窝在棉被枕头里,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她轻声笑了笑,开始低头刺绣。
这次她用的依然是十几米的素绢,描摹的是她经常看到的场景。从播种到丰收,从出生到成年,四时节气和农民心情紧密结合,田地见证着一个人成长。这是农村最常见的场景,是每一个农民的生活缩影。
他本也是其中一员,却用读书改变了命运,他的未来究竟在哪里?肯定像旁边的那朵芙蓉一样,花开大朵,明艳灿烂!
有主人公却似没有,因为赵琪希望每一个人都能靠自己改变命运。赵琪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时的她再坚强些,再不认命点,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走向?就算他已经出生,就算他们偏爱他,但他到底只是个小不点,又能威胁到她什么呢?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够自立自强,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上光辉大道。
“咦——”身后换来沈卫民惊讶的声音。赵琪连忙回头,就见炕上多了个小老虎,被子太软它又太小,根本站不住,它却好像不懂放弃似的挣扎着要往卫民哥怀里钻。
“我现在可不需要你给我暖手,该哪哪儿去?”沈卫民一点都不照顾幼小,同时还晃了晃腿,抖动让刚刚站起来的幼虎再一次五体投地。
不过,反应过来后,幼虎猫猫依然笑眯眯的往沈卫民身边爬,一点一点凑近,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而刚刚明明拒绝得彻底的人,此时兜着幼虎,撸着毛,也不说把它推出去了。
赵琪蓦地笑了,她现在已经足够幸福,遇到这么多她喜欢又关心着她的家人,以往种种,还有什么可想的。
活在当下最重要。
再下针,赵姑娘比刚刚更坚定,更利落。
第122章
雨越下越大, 沈秀冒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
“秀儿,你回来了?我就想着你肯定是被雨隔在外头了。”里屋传来严庆林的声音, 带着焦急。
沈秀赶紧应了一声,她拿毛巾擦脸上的雨水, 朝里屋说:“我没事儿,庆林, 吃饭再等等, 我先去学校给孩子们送点吃的。”说完也不等严庆林回答, 扯着雨衣, 两块塑料布, 拿着两包点心、热水还有一瓶糖水罐头出去了。
如果是平常,她做好饭,等孩子们回来吃再回去上学,也不耽误。但是雨下这么大, 之前就没有和孩子们说清楚,最好得赶在他们放学前到学校,让他们直接在教室里吃午饭,也省的还要淋雨。
这样的情况下, 先做饭肯定是不能了, 只能吃点现成的。这几包点心和糖水罐头,仨儿子馋了这好久, 终于吃上了, 肯定高兴。
里屋的严庆林听见关门的声音,无奈笑了笑。他其实恢复的非常不错,现在已经能够简单转身,床头边给他摆上吃的喝的, 他能自主取用,也能在不离开床的情况下上厕所。
总之,沈秀几个小时不在家没问题,起码不用担心他渴着饿着。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就无能为力了。以前遇到这样的恶劣天气,都是他去给仨孩子送饭,然后在去供销社接秀儿回家。
不过,夫妻夫妻,相互扶持才是正理。秀儿这段时间这么辛苦,他肯定是会牢牢记在心里的。严庆林这样想着,又叹了一口气,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能恢复到如今医学上的奇迹,当时还非常庆幸来着,但是现在却觉得他恢复的速度有些慢。
赶快好起来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间传来开门声。接着沈秀拿毛巾擦着头发推开里间的门,“庆林,怎么样,在家还适应吗?”
严庆林抬头,就看到自家媳妇从上到下都湿漉漉的。现在已经入冬,如果连里面的衣裳都已经湿透,可见沈秀在外面已经淋透了,这得多冷啊!
“秀儿,先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别感冒。”严庆林赶紧叮嘱。
“擦擦头发,这就去了。”沈秀从橱子里拿出换洗衣裳。
把湿衣裳拢在一起,沈秀就去洗菜做饭。孩子们在学校,家里只有自己和庆林,做两个人的饭简单,不过现在男人需要营养,不能随随便便凑合吃,所以煮菜的时候沈秀加了骨头汤。
今天时间有些晚,下午自己还要上班,沈秀预备一会再给严庆林沏杯麦乳精。
等煮饭的期间,沈秀扶着严庆林去上厕所。虽然床边给严庆林备着尿盆,毕竟人有三急,她一上午不回家,总不能硬憋着。不过,严庆林还没有用到。没出事前,严庆林再怎么说也是一名人民警察,身体素质没话说,还是能控制的住自己行为的。
“事情顺利吗?”严庆林问道。
沈秀摇摇头,“二姐收了别人五百块钱,准备我这个工作卖掉。幸亏遇到了三柱,直接把人给撅回去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沈秀没有隐瞒严庆林的意思。这是她男人,在这世上,他们两个是最亲最近的关系,如果受了委屈连严庆林都要藏着掖着,她真不知道有些事还能和谁说。再说这件事归根究底与庆林的关系更大,他有知情权。
严庆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个工人编制确实是爹娘走关系给二姐严爱菊争取来的。但是早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买下来了,这个钱他们整整还了好几年。
“二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秀儿,这事情你受委屈了,我也不说非要二姐给咱们个交代就原谅她的话,她面对我们肯定振振有词、强词夺理,我也听烦了。要是再见面你尽管表达自己的不满,不用顾忌我,顾忌严家。以后咱们少喝他们往来,怎么远着怎么来。”
如果严庆林现在能跑会动,肯定直接冲到严爱菊家里,他甚至不需要严爱菊道歉,只需要把她收进手里的钱还回去就行。然后他们少来往,直至亲缘殆尽。但是他现在不能跑动,秀儿既要照顾他,身边仨孩子,还要上班,已经够辛苦的了。如此,只要记着,以后疏远就好了。
“嗯,你也不用担心。三柱和供销社有了长远的合作,我看公社领导和供销社领导都挺重视的。你是不知道就连诸事不管的温主任知道我是三柱的姐姐都对我客客气气的,我想就算谁想取我而代之是不可能成了。”
供销社的编制是固定的,固定人数干固定的活。不是沈秀就是其他人,只要能够完成手里的任务,其实没有大区别,选择谁都可以。但是有沈卫民这层关系在,相信上面在做决定的时候肯定会有所考量。
“这次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严庆林语气有些颓废,因为他受伤,牵扯出多少事,如果可以他非常希望自己从未受伤,遭罪不说,心里还不舒服。
“说啥呢,这怎么能怪你?你是职责所在,干了作为警察该干的事情,我和仨孩子都以这样的你为荣。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好起来,为我们母子四人撑起一片天,而不是东想西想。”沈秀郑重说道,她看不惯自家男人这副模样,啥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夫妻之间哪有谁给谁添麻烦,都是相互的。
这些亲戚也不是第一天才这样的,从来如此。要她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通过这件事,认清了所谓亲戚的真实面貌。有些人,平常为人行事尚可,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就原形毕露了。
虽然痛恨他们趁人之危,却也要谢谢他们露出了马脚,之后她就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不过,鉴于这次出问题的都是严庆林这边的亲戚,所以沈秀并不多说。、
六零年代之悍夫 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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