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决头疼欲裂,仿佛有个人在那方寸脑海之中翻滚,不停地拿针扎他似的。
实在是痛苦极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发泄。
但仅存的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只能看见萧决在发抖,面目狰狞。陈嫣伸手,本意是想安抚他,才刚碰到他胳膊,便被萧决一把攥住。他实在用力,陈嫣痛呼一声,感觉手都快变形了。
平南侯府的下人们还没走远,十五他们不知为何还没过来。陈嫣有些着急,忍着痛,咬牙张开玉臂,拥住瑟瑟发抖的人。
“阿决乖,没事的。”她腔调软糯,小小的身影将萧决整个护在怀中,轻轻地安抚他情绪。
十五他们闻声赶来之时,便见到这一幕。
十五明白分寸,吩咐人将这里看住,不许府里的闲杂人等接近。他则在一旁默默静观其变,等着看自己有没有能做的事。
仿佛过去了一百年那么长,又仿佛不过一个呼吸的瞬间,萧决慢慢听见了属于现实的声音。
最开始的第一声,是软软绵绵的:“阿决乖。”
重复着,配合着柔荑轻拍他肩头。
在这一刻,她仿佛从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充满光辉的神灵,庇佑着莲花裙座下的他。
萧决还未完全缓过来,嗓子也发着哑,松开手中的力道,慢慢站起身来。陈嫣顾不上手里的痛楚,见他眸色清明,惊喜地唤了声“阿决”。
说罢便一把抱住他的腰,扑进他怀里,小声地哭起来。
她被接连这么多事吓坏了,当萧决能依靠的时候,自然又变成那个撒娇的小姑娘。
萧决垂眸,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动作眷念而缱绻。
十五见状,赶紧找了个空房间让他们前去休息。方才见萧决受伤,他已经命人去请大夫来。
陈嫣哭了会儿,发泄完情绪,松开手,从萧决怀里起身,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又想起他还受着伤,着急地去找十五。
大夫几乎是被太子近卫拎着过来的,因此很快。在陈嫣找十五的时候,十五已经带着大夫进来。
大夫惶恐得很,赶紧跪下磕头:“见过太子殿下。”
顾不上这么多,陈嫣赶紧让他起来,给萧决处理伤口。
伤口不大,但很深,还在流血。大夫先替他清理伤口,陈嫣看得都疼,可萧决却只是轻微皱眉。
陈嫣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不疼还是忍着,她只是自己觉得这样很疼,又觉得萧决也不是神,想了想,慢慢地伸手,从身后遮住了萧决的眼睛。
“看不见的话,应该会少疼一点吧。”
她声音很轻,还有些颤抖,显然自己担心得不行。
其实当眼睛被捂住之后,触感会被放大,也就是,疼痛也会被放大。但萧决没说,他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陈嫣的皮肤一直很好,手心的肌肤柔嫩,碰触着他的眼周。她站得也近,总有些似有若无的奶香味,混合着果香味一道钻入他鼻腔,如此一想,便觉得那些疼痛都被减缓了,只是勾出了旁的痒。
大夫心中紧张,但动作很快。处理完后,便又被十五带下去,十五给了他许多诊金。
大夫走后,房中只剩下他们俩。萧决将陈嫣拢进怀中,与她额头抵着额头,气息近到勾缠交织。陈嫣微低着头,抬起双眸。
萧决靠近一分,低头吻住她唇。
“把嫣嫣吓坏了?”声音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仿佛嘴巴先听到似的。
陈嫣嗯了声,娇滴滴的,一双大眼睛盯着萧决看。
她一点不知害羞,实在太过勾人。
萧决退开一步,将她揽进怀里,抱了会儿。
陈嫣忽然想起毓兰,从萧决怀里挣脱出来,她轻勾着萧决的手指,道:“咱们去看看兰姐姐吧,她刚才都流血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顾宣当然早被惊动。顾宣原本想先去查看萧决伤势,毕竟太子身份贵重,倘若在他府里出了什么大岔子,是要被问罪的。但十五拦着,没让他来,顾宣便去了毓兰那儿。
萧决与陈嫣来时,毓兰那里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虽说流了血,惊动胎气,但不幸中的万幸,孩子保住了。
顾宣听见这消息,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他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毓兰也安了心,她本就受惊过度,服了药后便睡下。
他们二人来时,毓兰已经睡下,顾宣起身相迎,问起情况。
萧决摇头,道:“无碍,侯爷放心。”
陈嫣得知毓兰孩子没事,脸上立刻挂起笑容,看了眼里间毓兰睡着的方向,朝顾宣高兴道:“太好了,舅舅。”
顾宣嗯了声,“是啊。谁知道那个……”他得知罪犯是何氏时,心中有些感慨,到底是夫妻一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本欲感慨两句,又收了声。
无论如何,是她自作自受,假如不是她,今天都不会产生这样的乱子。
折腾了这么一番,回去的路上陈嫣情绪不甚高。她趴在萧决腿上,半躺在马车矮榻上,纤长睫羽扑闪着,和萧决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从平南侯府离开之前,陈嫣还是得知,原来那个持刀伤人的人,竟然是舅母何氏。
她不知道为什么舅母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认不出来,更像是一个疯子。又狼狈,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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