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刚落,楚婳就见他头顶蹦跳出来了一行字迹——[病秧子]。
楚婳:“……”
这身体状态,比她第一次在他头顶看到的那行字还要简洁明了。
楚婳抿了抿唇瓣,她知老师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这么说的。
这方子复杂,他可能觉得以她的年龄和阅历看不出来里面的深意。
但楚婳能看得懂这张药方。
她从前正好和张郎中学过类似的配方,此方里写的药材的计量和品种都是治疗大病恶疾后才能用到的,寻常小病痊愈后根本不需要这种程度的药方。
墨先生曾经应是病得……很重很重。
楚婳轻吸了口气,慢慢松开手,软声问道:“老师今日、可有吃药?”
楚元默将药方子夹进书里,闻言抿了抿薄唇,叹口气,还是对她讲了实话:“还未。”
他平日里忙于整理古籍、钻研学问,总是会忘了时辰。
楚婳沉默一瞬,神情变得不太好,小脸严肃道:“老师怎能、不按时吃药?”
楚元默闻声,语气柔了柔,“我这就让书院的药童去煮?”
楚婳沉思一瞬,问道:“老师这里、有药蛊和炉子吗?”
楚元默答道:“平时都备着。”
楚婳道:“我来、煮药。”
楚元默桃花眼里闪过惊讶,“华儿可以煮?”
楚婳抬眸看向他,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老师莫要、小瞧我。”
楚元默见小少年鼓鼓的脸颊,勾唇一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语气无奈:“好好。你最有能耐。”
不到半个时辰,楚婳便煮好了药,端着一个木质承盘,放在案桌上,“老师。”
雅致的木盘里放着一只药蛊,一盒蜜饯,一杯清水,一个空盂还有一张叠好的毛巾。
楚元默望着这些准备的很细致的物品,心田涌出热意,心上蓦然酸涩,垂下的长睫轻颤着。
十五年了。
已有十五年未曾有人这般待过自己。
细腻而温柔,却又淡淡的熟悉。楚元默勾唇微微一笑,眸色里含着欣慰和欢喜。
这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
“老师?”楚婳见墨先生出神地望着药,却不动作,以为他的怕苦,她语气软软地安慰,“良药苦口。”
楚元默回过神来,伸手端起药蛊,敛下眉睫,掩住了眸中动容之色,轻声应道:“好。”
他抿了一口苦药,面色不改,温声道:“华儿如此孝顺有心,在家中,令尊应当是很喜欢你。”
语罢,楚元默借着喝药的动作,悄悄去看小少年的反应。
楚婳沉默一瞬,神情黯然,抿唇道:“我、没有父亲。”
“嗯?”楚元默抬起眼,眸中闪过暗芒。
楚婳垂下脑袋,嗓音很轻,“他、不在我身边。”
楚元默试探地问道:“令尊是出远门了?”
却不料他刚问完,小少年肩膀抖了一下,嗓音抽噎一声,竟带上了哭腔。
楚元默一惊,忙放下药蛊,去抚她的肩膀,面色担忧,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一丝焦急,“华儿?怎么了?”
楚婳抬起脑袋,杏眸里盈满水珠,模样可怜兮兮的。她见到老师忧心的目光,心上莫名泛起了委屈,啜泣道:“呜、阿娘说、我爹爹样貌丑陋,又身染顽疾,已经、已经。”
她打了个泪嗝,“去世了。”
楚元默:“……”
楚婳神情软软的无措,语气里很是难过,她自从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亲,是以她很羡慕山塘镇里那些从小就被父亲背着回家的孩子们,甚至还向往那些被父亲拿着棍子追着打的少年们。
就连宋秀才和宋依妮那般她不喜欢的人,她心底也是偷偷藏着对他们的羡慕。
小时候总会有一些劣童叫她小结巴的同时还骂她没有爹,那时都是小竹马出面干架让他们闭嘴。
但楚婳没有和阿娘说过这些。
阿娘很爱她,阿娘给予她母亲会给的娇宠,也给了她父亲该给的安全感。加之她又有小竹马护着,是以多年来她虽偶尔被外面儿的闲言碎语说得委屈,却也是在溺爱和呵护中长大。
同时她也怕阿娘伤心。
楚婳心思细腻,小时候曾好奇地问过爹爹去哪里了,阿娘的神情虽然与平日里一般无二,但她能感受到阿娘笑容很勉强,眉宇间藏着淡淡的悲凉。
楚婳不想让阿娘伤心,便不再提起生父。
她将幼时对父亲的好奇和渴望都埋藏在了心底,锁了十年。
楚元默轻轻拍抚小少年颤抖的背,听着她的呜咽声,心尖刀钝般疼痛。他张了张嘴,哑了嗓子,喉间“对不起”三字正要吐露而出。
又听见楚婳用着软乎乎的哭腔道:“但阿娘说,我爹爹是、很好的人。”
楚元默一怔,动作猛地顿住,手臂微僵。
楚婳自觉这般哭泣不妥,咬唇努力憋回了泪水,抬手一抹脸色的眼泪。然后她侧头看向墨先生,正要为自己的失态致歉,但在看到他的神情后,也怔了怔。
她轻轻抿嘴,小心翼翼问道:“老师,你怎么眼睛红了。”
楚元默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抬手端起药蛊,将药汤一饮而尽。
那药极苦,空气里都能闻到那苦涩的气味,充斥着鼻腔,但他却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喝完。
楚婳忙递上甜蜜饯。
楚元默伸手接过,捏着那颗蜜饯的指尖轻颤,缓缓将它含在了嘴里,哑声道:“男儿有泪莫轻弹。可今日是我提起了华儿的伤心事,才惹得你这般难过。”
楚婳面上一红,适才她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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