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遇去隔壁找仲廷时,把想再招人的这个想法顺便和他提了提,仲廷表示赞同,说:“这样你能更自由一些。”
谢时遇就觉得仲廷身上的这种洞察有时候真的很惊人。
对方似乎总能察觉到他的意图、情绪,甚至有些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话外音,然后给出最合适的反应。比如那箱早已经被两人吃完但其实就是谢时遇在当地买的鲜竹笋,比如他怀着说不清什么心情拨出去却不想挂断的语音通话。
又比如,在医院阳台上提到的远在东宁幸福美满的女同学。
而这样的洞察,似乎让谢时遇产生了一种自己与对方之间有默契存在的错觉,使得他每到这种时候,内心总会生出一些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满足。
仲廷正准备关店,卷帘门拉下一半,关电脑关电灯拉电闸,谢时遇也没在外面等,跟着他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弯腰从前门出去,上锁。
两人今晚吃火锅,绕回276小区取了车,就开往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买菜。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又恰好是周末,路上此时颇有些车满为患的架势。榕树街位于旧城区,附近基本都是单行道,加上各个路口红绿灯时间并不短,开车去超市绕上一个圈,一不小心就会被红灯截停在路口。
不过仲廷和谢时遇并不着急,谢时遇看着手机说:“天气预报说国庆假期榕市会有大暴雨。”
他评价道:“有点扫兴。”
仲廷说:“国庆有活动?”
“几个朋友回榕市,张罗着周边县市转一转,说蒙山枫叶红了准备去山上住两天。”
谢时遇撑着下巴转过头看仲廷:“对了,肖禄不是要结婚了吗?只可惜你没空。”
仲廷换挡起步,笑道:“很不巧。”又问,“你会去?”
谢时遇点点头:“不是说有几个朋友回来吗,都是参加他的婚礼的。”
如果说他们在三中那几年,非要按照校园剧里似的找出一个校内大部分人都认识的风云人物来的话,那这个人非肖禄莫属。
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他是三中教导主任的儿子。
而他本人性格爽快大方,身材高大长相也周正,加上他球打得不错,和各个年级的男生打几次球,也就各自熟悉起来,自然在各个年级的学生口中都留了名。
连当时低一年级的谢时遇都知道这么个人。
不过肖禄和仲廷以前原来是同班这件事,谢时遇还是最近才知道。
国庆假期要回榕市的朋友们在群里讨论有哪些人会去参加婚礼,突然就有人提到了仲廷,说:“他不是留在榕市了吗?肯定要去。”
谢时遇当时看着他们讨论,突然觉得有些割裂,也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他从前不认识仲廷,也不清楚对方的过往,但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分辨出,对方原来应该是被他人所艳羡甚至是仰望着的,而不应该是被现在这样带着轻飘飘的、甚至是说话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奚落的语气提及。
谢时遇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仅自己所有的微妙感受,那之后有几次冲动之下几乎就要向张承明问起仲廷的事情,但最后都被自己自行压了下来。
因为只要和仲廷本人在一起,那些旁人口中提到的自己联想到的甚至莫名其妙的情绪,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很神奇。
谢时遇这么想着,顿了顿,突然露出个笑来:“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他说,“我是女方宾客。”
仲廷打转向灯变道,很不巧又遇上一个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他转过头看了谢时遇一眼,想了想,了然:“他爱人似乎是在东宁上的大学。”
谢时遇挑眉:“同学你解题思路很清晰啊,奖励你一只千纸鹤。”
仲廷车里东西不多,挡风玻璃后的中控台上方,除了空调出风口放着的几只拇指长的千纸鹤,就再没有其他的杂物。
谢时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其中一只淡黄色千纸鹤的喙上点了点。
仲廷说:“用我自己叠的?”
谢时遇说:“我倒是想亲手叠了送你,但没有材料啊。”
“别着急,”仲廷一听就笑了,“找找你腿边的储物袋。”
谢时遇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奇异,一边伸手去摸,一边道:“不是吧?”
然后他摸到了一叠巴掌大的色纸。
谢时遇真心实意地说:“可是我不会折。”
心想真的有人会在车里放这种东西吗?真的,仲廷会。
仲廷说:“真的?”
“啊……”谢时遇拆开色纸包装,“可能会一点点吧。”
他递了一张红色的纸给仲廷:“不然你折一个给我看看。”
仲廷抬眼看了下红灯剩余时间,打开氛围灯,在剩下的七十秒里给他迅速示范了一遍,然后关灯起步,转进一条主干道。
谢时遇拿着新鲜出炉的红色千纸鹤,愣了片刻,默默掏出了手机。
身旁传来了一道笑音:“要到超市了。”
谢时遇狠狠输入“千纸鹤教程”点击搜索,一边道:“我一定在下车前折出来。”
“好。”仲廷含笑鼓励,“加油。”
谢时遇点开个图文教程,一边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红的蓝的黄的绿的?”他数着色纸的颜色,自己决定道,“红的吧,喜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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