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得有些远了,等从林子里出来时已是近午。
我抱着刚掰下的笋要往厨后去,路过师尊的蛊室时,却听见有些动静。我不由停下脚步。
正要走近查看,却见三位师兄从里头奔出。
他们瞧着是要四散奔逃的,却因眼尖瞧见了站在拐处的我,又不得不慌忙折回来,招呼我道:“小师弟快跑,师尊的宝贝死了!”
……什么宝贝?什么死了?
我被这一变故震得发懵。
三师兄离我最近,本要来拉着我一块跑,却忽然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我了,转身落荒而逃。
“师尊回来了,快——”
我眼睁睁看着三位师兄跑没了影。
我原以为师兄们是怕师尊责怪他们躲懒,才这般慌张。可我回头瞧了,也并未见着师尊身影……那他们如何知晓师尊回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师尊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我被吓得哑了声,满怀的笋险些便抱不住。
“木骨?”师尊绕到我身前。
我气还未喘匀,便见师尊眉头一皱,闪身进了一旁的蛊室。
不多时,师尊便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只精巧的盒子。
我瞧见那盒子的一瞬间,忽然福至心灵。
然而没有时间让我多想,师尊已经走到我跟前。
“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了。师尊顿时一声冷笑。
紧接着,打开了的盒子便被展到我眼前。
我只看了一眼,冷汗便下来了——
那盒子里,师尊的宝贝蛊种一动不动,怕是……死了。
“我、我……”我张口结舌。
“你什么?”师尊俯低了些身子,顿时便离我近了许多。
我立时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四周早已没有师兄们的身影。
“你要狡辩么?”师尊紧盯着我,“这里只得你一人,你还想说不是你么?”
“不是!……”我被吓住了,慌张地摇头,却不敢再发一言。
若是被当作狡辩,恐怕更惹师尊厌弃……我要被赶走了么?
我越想越怕,视野逐渐叫眼泪模糊了。
师尊沉默了一阵,从我怀里捡去一截白笋,“你方才去拔笋了吧。”
我抿着唇,低下脸抱紧怀里的笋,慢慢地点了点头。
等了一阵,又听师尊道:“那我若罚你去蛊窟养出新的蛊种,你可有怨言?”
蛊窟……我打了寒颤,却还是应了下来,“并无……”
我答应得干脆,师尊语气反倒有些奇异,似是有些恼怒,“你便没有其他要说的了么?”
我吸着鼻子,“师尊别赶我走……”
话音方落,我的脸已叫人抬起。颊边的泪叫人揩去,我在师尊脸上看见了懊恼,“怎的又哭了……吓吓你罢了,别哭了。”
“我说是你你便认了,怎也不知替自己说几句……要是他们三个叫我这般冤着,怕是要把天叫破了。”
……竟是峰回路转。
我睁大了眼,想将眼前的师尊瞧真切些,生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这般看我做什么?”师尊替我擦干净眼泪,又从我怀中接过竹笋,自己抱了去,“……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呆的,跑也不会,等我回来罚你么?”
眼看师尊要往后厨去,我忙追上了,“师尊,我来……”
师尊避开了我的动作,“他们不是叫你跑了么,你还傻愣着。”
我一愣,原来师尊方才都瞧见了……
然而师尊只停顿了片刻,便又改了主意,道:“不过他们使坏便罢了,竟还敢教唆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我忽地想到之前师兄们被罚得面无人色的过往,手一紧,拽上了师尊的袖口。
“怎么,你还想求情?”师尊一低头,眉目一厉。
我顿时有些发怯。
师尊晃了晃手。
我察觉到手中的布料即将溜走,连忙一抓——
于是便听师尊低哼了一声,“那你去告诉他们,天黑之前去蛊窟将新的蛊种选出来交来予我,此事便算了,不过若我不满意,便自去刑堂领罚。”
事后,三师兄再与我提起此事时,我才知晓原来那时师尊已是网开一面——只叫他们选出新的蛊种,而未作其他责罚,这于师尊而言,是极罕见的事情。
而师兄那时的话,我也还记得,他说:“都是托小师弟的福。”
想来,便是这一日日的偏袒,一点点纵容了我,叫我最终生出将这个人占为己有的野心。
“在想什么,这么高兴。”
我回过神来,师尊便站在我眼前,笑着问我。
“在想……”我停住了,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所想之事却是不能与眼前的师尊说的,便留在心里供我一人怀恋即是。
叩叩——
敲门声响起。
我与师尊一道回首。
宁飞将门打开,季川城便出现在门外,笑着冲我们道:“今日天公作美,两位可要趁此良辰随在下看看涟城美景?”
第27章
望川楼伫立湖心,方入门便有清风穿堂,迎面而来。
一楼堂中热闹,等步至二层时,便要静上许多。我随意地扫了一眼,却不防与一女子对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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