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小吃街比平时冷清了不少，平常饭点爆满的座位，这会儿都坐不满，路曦一家家看过去，眼熟同学的面孔已经见不着了。
    上次许欣然带她来过的那家火锅店也开在这里，有几个月了，生意仍旧好着，喜庆的红色装饰物也还没有摘下，从外面透过玻璃看，里面是一阵欢快和热闹模样。
    倒跟别的店气氛不太一样。
    路曦也看得愉快，心情好了一点，眼神不由得多停了几秒，看够了，才继续往面馆的方向走。只是走着走着，步子却渐渐慢下了，仿佛有什么在背后拉扯着，让她不得不暂停前进的脚步。
    她怔怔的，有些恍惚地回头。
    她还怕自己看错，那样一堆车里，明明颜色各异，距离够远，形状样式都不一样，可路曦还是低下头，认真辨认刚刚一瞬间闯进她眼里的东西。
    是赵修齐的自行车。
    她又确认了一遍。
    的的确确是她坐过后座的，赵修齐的自行车。
    于是路曦猛地抬头，再一次往火锅店里望。
    而这一次她看见了。
    那么多的人，那么拥挤的环境，那么热火朝天欢欣鼓舞的氛围，她却不偏不倚地没有错过，那个她无比熟悉，但在这一刻不敢喊出名字的背影。
    路曦站了不知道多久。
    久到她意识里，看见有人撞了撞那个背影的手，然后围坐在一起的他们就齐刷刷地回头，远远朝她看过来。
    有赵修齐，有周彤彤，有盛之行，还有程夏。
    隔着相似的距离，像是面对一场不久前才有过的会见，同样的遥远，同样的猝不及防。只是这一次，路曦身边没有了许欣然，而多了的，是长满尖刺，朝她兜头罩下的层层谎言。
    第21章 骗子
    路曦逃回了家。
    说逃，是因为有人在追。
    她不知道是谁在追，只知道跑到路边拦下了车，连滑两次手才拉开门，绊了一脚坐进去时，身后响起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想去听是谁的声音，也不想做什么回应，缩着身体往角落钻，在师傅连问了两遍地址之后，才后知后觉报上句“碧湖郡”。
    路宏江和吴静萍都在家，这个点，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都往门口瞧，路曦没跟他们对视，低头换了鞋，然后侧过身就往楼上跑。
    她跑得极其快，生怕再有什么声音将她喊住，她一点都不想说话，一点都不想面对谁，直到关门将所有的一切彻底隔绝，在小小的空间里，她才感觉呼吸终于顺畅。
    被风吹得闭塞的耳朵，也慢慢听见了叫腾的铃声。
    盛之行的名字在屏幕出现。
    路曦怔怔地看。
    那名字跳起又落下，随着一阵又一阵始终不停的铃声，明明灭灭。
    她前不久才换过他的来电头像。
    之前那一张，路曦记得，是他在太阳底下和赵修齐一块儿打球的照片。那天她正好在场，是想拍一朵长得特别像花的云，可正好看见他跳起扣篮，不知怎么的，手和眼睛就歪了方向，拍云变成了拍他。
    路曦觉得自己没有认为照片里的盛之行有多么帅气，或许只是他投篮的动作行云流水了一些，又或许只是拍下的阳光实在正好，所以她才没有舍得删除，还截去了角落赵修齐的衣角，把剩下的部分当做了他的来电头像。
    这样他打电话来找她的时候，她的心情也能好上不少。
    那之后不久她就跟着路宏江还有吴静萍出了国，跨国电话不好打，所以互相联系的方式就变成了发信息。他在盛康外比剪刀手笑得灿烂的照片，路曦在相册里存了很久，回A 城的那一天，她坐在机场候机，就正好把它换做了新的来电头像。
    ——“那不是发给你看的吗？总不能让你也一块儿不开心吧。”
    他是这么说的，她也这么相信，但现在看着，却好像什么都不一样。
    路曦没有接电话。
    铃声再一次停了下去，盛之行的头像也再一次暗了下去。
    她低下头，手心空空的，指尖却有细细密密的疼痛。
    是做纸雕弄出来的伤口。
    路曦就又想起她学做纸雕的这些日子。
    她其实很少动手做什么，读这么久的书，抬起手，不是吃饭就是写字，空余时间想做点别的，还得经过吴静萍的同意。她也不像其它女生那样喜欢精品首饰，在以前亮闪闪的小玩意备受追捧的时代，她的房间里，摆满的都是书本和试卷，除了睡觉时常抱的玩偶抱枕，其它床头颜色各异的东西，都是盛之行不知道从哪儿弄来送给她的。
    他确实送过她很多东西。
    在那个每个月只有四五块零花钱的小学时代，他甚至攒过一个学期的钱，在她过生日的时候，送来过一个超大的彩虹棒棒糖。
    路曦整整吃了三天。
    吃到腮帮子都酸了，吃到嘴唇都磕疼了，吃到吴静萍抓着她一早一晚地刷牙，才终于结束了天天吃甜的生活。后来的剩下那根棒棒也不知道丢去了哪儿，她是想保存起来的，好向盛之行证明，她的确实实在在吃完了的。
    吃棒棒糖跟学习不太一样，那是甜中带点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