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他肩上,脑海里浮现那个午后的咖啡馆,始终垂眸不语的小姑娘。
阳光照不暖她彷徨无依的心,面对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她放在桌下的手指揪着牛仔裤,就算揪到了皮肉,也毫无知觉。
那一天,她完全屈服于男人非同一般的气场,整个过程都被懦弱支配着,只会一滴一滴无声掉眼泪。
此后多年,她每每感到被生活逼到要喘不过气,就会回想那个下午,那个卑微到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年轻女孩。
她一开始气自己没用,后来明白了。
即便那一天,年轻的她屈服于现实,选择放弃自己的恋人,她也不应该永远是这样的。
那个屈辱的下午,后来成为她工作和生活的动力。
“你可能不知道,你哥是在一个下午,在一家叫‘alin’的咖啡馆。”陆兮在黑夜里对他娓娓道来,“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等你哥离开以后,我想坐到过去的我面前,告诉她,别哭,你不会永远被他看扁。”
“同样的话,麻烦替我带给我哥。”顾淮远和她在黑暗中对视,“去告诉他,在你二十八岁,我三十岁的时候,我们都做到了。”
陆兮看见他眼里的光芒,这光芒何尝不是她这些年暗夜行进中的力量,她对他粲然一笑。
“好。”
既然决定要见,陆兮便不打算拖延,隔天下午她提前两小时下班,一身职场白骨精的干练着装,钻进停在写字楼下的黑色宾利,直奔顾淮涌所在的私立医院。
“最近他夜间睡眠监测不好,医生不建议我们晚上探访。”顾淮远坐在车里,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今天很漂亮。”
“难道昨天的我不漂亮?”
顾淮远一笑:“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肤浅的小女生了。”陆兮笑靥如花,“比起长得漂亮,我现在更想要活得漂亮。”
他哥所在的私立医院临近郊区,因此住院部有一片草地,此刻阳光遍洒,陆兮远远看着草地那边轮椅上正在晒太阳的男人,微微出神。
好在顾淮涌和他的看护是背对着他们的,因此并没有发现止步不前的他俩。
她有些疑惑:“你哥他……为什么不回庄园住?”
来时的路上顾淮远提过他哥一年到头住在医院里,哪怕身体状况好时也不提出回去,俨然生病后把医院当家了。
“他虽然身体垮了,但精神上从来是骄傲的。”同是顾家的男人,顾淮远倒是十分理解他哥的骨气。
他看不起顾淮远这个私生子,说穿了是鄙夷她妈这样的贱女人,一辈子甘心做见不得光的小老婆,靠着男人正室的死,才鸡犬升天登堂入室。
他哥和他在做人做事上同样有股非同一般的狠劲,但同父异母的兄弟俩到底有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在对待母亲的态度上。
他为他妈做人小老婆的行为不齿,顾淮涌却敬爱自己身份高贵的母亲,来自母亲这边的血统,让他爱到只剩一身傲骨,却又恨到,长夜未眠。
陆兮和顾淮远何等默契,他一句话,就明白了他哥不回家的心结所在。
她眯眼看着阳光下的他:“淮远。”
“嗯?”他喜欢听她这样轻柔唤他,像小猫在心上挠爪。
“打碎骄傲的人的脊梁,他一定会很痛吧?”
他笑了笑:“对,他会。”
陆兮再次望向那个方向,这一次,那个叫缪澜的看护终于发现了他们,略带惊讶地看了过来。
“好,我去了。”
第56章 深渊
已经过了日晒最强的时间,陆兮沐浴在阳光之下,望着轮椅那干瘦的背影,她积攒多年的寒意逐渐被阳光驱散,她一步一步,停在两米以外。
“这位应该就是陆小姐了,就在你后面。”缪澜飞快地小声对顾淮涌说,顾淮涌没什么表示,她直起身来,“陆小姐,那你们聊吧。”
她特意将自己的折叠椅让了出来,“陆小姐坐这里吧,这会儿晒晒太阳很舒服。”
随后她便朝陆兮走去,与她擦肩时压着声道:“顾先生不喜欢有人站着跟他说话。”
这倒是个尽职尽责且关怀病人心理健康的看护,陆兮特地多看她一眼,点头答应。
她当然可以选择傲慢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报复当年伤害她的人,不过她做不到,家里有一位同样瘫痪在床的病人,导致陆兮对身心被病痛摧残的人抱有比一般人更多的同理心,即便她要打碎顾淮涌的骄傲,也不应该是以这样一种低级的方式。
折叠椅不矮,至少可以保证她能平视着和他说话,她便越过安静的轮椅,放下手里精致的果篮,不慌不忙坐下。
抬眼,视线便和轮椅上瘦骨嶙峋的男人对上,渐冻症晚期的他,已经清瘦到完全找不到当年优雅的风采,除了骨架和皮肤,他身上的肌肉在迅速可见的萎缩。
唯有一双世故的眼睛仍然湛亮,漆黑的眼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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