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不停地哭,哭自己没了爸爸,她的生活从此将只有妈妈。
其实小时候也是浸泡在爱里长大的。
那时候父母恩爱,家庭殷实,她是她爸捧在手心的千金宝贝。
后来就变了,邻居们说她多了个弟弟,可她瞧她妈肚子一直是平的,不明白那个弟弟是哪里来的。
只是妈妈在迅速可见地憔悴,家里时不时会有一场大动干戈的争吵,她妈哭着求她爸不要出去再找那个女人,像变了个人似的爸爸不惜动手也要出去,她躲在门后呜呜地哭,也知道家已不成家,爸也成了别人的爸。
私生子的出生,令她父母的离婚进度加速。
她爸有公司有律师,早就为离婚转移资产,她妈只是个家庭主妇,离婚时几乎净身出户。
后来,也曾度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她们生活在潮湿狭小的房子里,所有的生活开支都需要妈妈精打细算。
后来日子开始好起来了。
屏蔽掉她爸再婚的所有消息,妈妈早起贪黑工作,她也考进大学,在某个下雨天,陷入了一场一眼便是一生的恋情,因为太喜欢这个男人,从不曾叛逆的她背着妈妈和他住到了一起。
那时的她有情饮水饱,虽然日子拮据,依然坚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
直到有一天,妈妈在加班时晕倒。
她拿到检查报告时还是茫然的,并不知道这张很薄的纸意味着什么。
脑动脉瘤破裂导致蛛网膜下腔出血,医生很严肃地对她说,必须马上接受开颅手术。
天价医药费压垮了她,她不得不求助很久不曾联络过的父亲,希望他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先借她一些救命钱。
不知道哀求了多少遍,她爸最终在电话里答应了,给她50万,只是要等几天。
她满心期待,煎熬地挨了两天,她爸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她去他公司打听,被他秘书告知老板出国去了,归期不定。
秘书递过来10万现金,表示这是老板临走前嘱咐的,拿了这笔钱就不要再来找他了,他没有这个义务再养活她们母女。
“他的意思,我拿了这笔钱,就可以当他死了吗?”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克制着心头窜到头顶的怒火,无比冷静地问那个秘书。
女秘书不置可否,但那副请她快点滚的样子已经不再遮掩。
“好,这笔钱,我拿。”她最终拿了那包现金。
后来她一语成谶。
三年后,她去参加了她爸的葬礼。
自私又薄情的男人在公司即将破产之际劳累猝死,没有留给孤儿寡母多少钱,那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很快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儿子移民海外。
一个生前抛弃妻女的男人,在死后,也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陆兮走在风里,心里悲戚地想,如果她没有一个冷血还道德败坏的爸,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可以与光明相伴,她也不需要活得那么累,还把自己逼成了跟他同样的人?
即便知道大雨可能要来,她也一点不急,心血来潮走上另一条过去常走的小路。
那时候两人厨艺都很差,年轻人对食物和性有着同样的热爱,半夜运动完饥肠辘辘,偶尔会一起裹上情侣外套,沿着这条小路,只为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炒粉。
“好奇妙哦,每周一回夜宵,我竟然都没有胖。”
“要不要谢谢我。”
“谢你什么啊?”
“你能坚持不胖,还不是因为我肯卖力气。”
“顾淮远你好不要脸哦,你那么肯花力气,还不是因为我好看。”
遥远的记忆在这一刻无比接近于现实,陆兮惊喜地发现那条分布着诸多苍蝇馆子的小吃街竟然还没有拆,只是因为城中村改建,人气差了不少,五年过去,两侧有不少门面都改头换面,多了很多鸡排店奶茶店。
她一路寻找,发现她最常去的几家小馆子不仅还在,连老板都没有换人。
最终在那家炒粉店前停下。
那时四十多岁的老板,现在快五十岁了,头发白了不少,长年累月在灶上炒粉总是油油腻腻的脸似乎老态了一些,就连以往弱不禁风的老板娘也丰腴许多。
“老板,来碗炒粉。”
“带走吗?美女。”
“不带,在店里吃。”
老板似乎认出她来了,一连看了她好几回。
“美女你有点眼熟,以前是不是常来?”
陆兮笑终于被认出来了:“是啊,好几年没来尝你家的粉了。”
“哦我想起你来了。”老板一边颠勺一边拍脑门,“你跟你男朋友常来对不对?那会儿我老婆总念叨,整个城中村你们这一对最俊,没想到你们后来不来了,是搬家了吗?”
她嘴角的灿笑收了收:“是。”
没有再给老板八卦的机会,她踏进昏暗陈旧的小店,找了张空桌,安静等待记忆里那碗总是很香的炒粉。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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