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微叫来带轿棚的驴车,陆雨昭坐上这“计程车”,轿子里布置干净,没有异味,还挺舒适的。
抵达马行街,付钱下车,陆雨昭和岁微踩着屋宇檐角的阴影处,快步走进了川饭店。
此刻正是饭点,店内的食客进进出出,孙十三娘专注着在料理台后做菜出餐,张学热情又爽利地招呼着人。
陆雨昭没去打搅他们,找了个偏僻位置坐下。
她看着店里的客流量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她陆雨昭,在古代开起了饭馆,还盘活了这家濒临倒闭的店呢?
张学忙前忙后,在店里转了一圈才发现陆雨昭,屁颠屁颠跑来问:“郎君可用过午食?要吃些什么。”
陆雨昭摆了摆手,“我吃过了,给我随意上杯水就行。”
张学应好,很快就端了杯豆蔻熟水来,“郎君慢慢喝着,正巧了,待会儿卖熟水的会带个人过来,商量要不要在店里添冰饮子的事。”
陆雨昭颔首,来得正是时候哇。
大约半小时后,最后一拨食客离去,务工的务工,做生意的做生意。店里渐渐空了。
孙十三娘这才解了襻膊,笑着朝陆雨昭那儿走去,“郎君来了啊。”
“这天一天比一天热了,郎君不必来得这般勤的。”她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车轱辘的声响。
店内四人齐齐往门外望去,只见一辆冰饮摊车停在入口,走进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便是卖熟水的,另外一个,嘿,巧了,是上次在大相国寺夜市上那个卖冰雪冷元子的。
孙十三娘叉着腰没好气道:“你的摊车别挡大门啊,往边儿上挪点儿。”
“好嘞,好嘞。”两个人点头哈腰,忙去挪车了。
再进来时,两个男的盯了陆雨昭一会儿,“郎君眼熟得很。”
那是当然,你们两家的生意我都光顾过,陆雨昭心道。
孙十三娘遂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家店老板,你们有什么事和他讲。”
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店老板啊。”
一经介绍,卖熟水的叫马斌,卖冰雪冷元子的叫马越,是堂兄弟。
其实冰饮也好,熟水也罢,他们家里专做饮子生意。准备材料,去冰窖采冰,一起出摊,做饮子互相卖。
张学好奇问,“怎从没见过你们将摊位摆在一起过?”
马越答:“哪能摆一起,不抢生意嘛,当然各自占个好地方,分开才好!”
张学恍然大悟,“哦”着点头。
马斌开门见山,“这三伏天,你们川饭店重辛辣,配消暑的冰饮子正好,你们准备卖吗?”
孙十三娘看陆雨昭,等她答复。
陆雨昭欣然点头,“天热了,冰饮是少不了的,买。”
马越心中一喜,“量大的话,还是老样子,成本价卖给你家,我们只求个薄利多销。”
哪能成本价啊,陆雨昭笑,“自然看看你们的诚意了。”
还好,这两兄弟都是厚道人,她先前去买过,此时批量买,的确实惠。
陆雨昭思忖片刻,心中有了决断。
此时储冰手段挺多的,官宦商贾人家有冰鉴,更甚至自家亦有冰窖。民间冰镇果子,有往井中吊个半天的做法,亦有专门卖冰的冰窖,卖冰子的应当都是在此处买的冰。
她暂时实现不了在川饭店储冰,所以有些冰饮子不适合卖。譬如冰雪冷元子,一是冰的问题,变温了的味道大道折扣;二是做法麻烦,现做吃着最佳,大量配好了送过来也不妥。
冰雪冷元子还是在摊位吃最好。
马越也没想自砸招牌,没那么贪心。
他坦诚说:“冰饮子自然不如熟水方便,有些卖不了。我建议郎君买凉浆、雪泡豆儿水和凉水荔枝膏这三样便好。”
陆雨昭眨了眨眼,这三样是街头巷陌常见的,她也都吃过。按配方做都不会踩雷,味道不会差。
但还是要尝尝,验验货的。除却凉浆喝过,雪泡豆儿水和凉水荔枝膏还未曾尝过。
陆雨昭说了,马越连忙去冰饮摊子做了这三样过来,给店里四人一人一碗,打着胸脯打包票。“味道不会差的,日后送来也不会偷工减料。若我偷工减料了,你们只管来找我。”
的确不差,陆雨昭点头。
雪泡豆儿水就是绿豆汤的味道,比黄婆婆附近的好喝一些,绿豆磨得更细,有沙沙的爽喉口感。至于荔枝膏,也比阿宽带回来更为好喝,酸得更纯,回味无穷;甜得更正,应当是用冰糖熬的。
她蓦地想起荔枝膏没荔枝的笑话,于是问马越荔枝膏怎么做的。
荔枝膏的配方不是什么秘方,人人皆知,马越答:“乌梅八两,去皮肉桂十两,加水熬煮到剩一半时,滤去残渣,下沙糖二十六两,生姜汁五两继续熬煮,去渣,静置放凉沉淀。最后加入半钱麝香搅匀,直到膏汁澄澈透亮即可。最后放去冰鉴、井中冰镇,最为生津止渴了。”
乌梅,肉桂,砂糖,生姜汁,麝香……还真是一点荔枝都没有啊。
又问缘由,却见众人一致摇头,也不甚清楚。
陆雨昭忍不住噗嗤笑了。
张学一脸不解,“郎君笑什么啊?”
笑什么,当然是老婆饼没有老婆的烂笑话,似乎古往今来都不曾知道这些名字为何叫这个,大家都叫,便跟着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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