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付款
    吃完饭，夏昀积极地想要帮忙洗碗，岑溪以他感冒为由拒绝。岑溪收拾时他窝在沙发里继续看动画，偶尔会瞥一眼她忙碌的身影。她头发长，扎起来以后会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只看背影还以为是个高中生。
    岑溪不知道他在看自己，只是埋头洗碗。她的手机摆放在茶几上，忽然微信电话响了，她赶忙擦了手过来接。
    “宝贝怎么了？”她的音色偏沉，有一点烟嗓，说话时语调却微微上扬，声音又轻，倒有一种不经意的温柔。
    夏昀微微皱眉，宝贝？这是叫男朋友吗？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岑溪道：“我去找一下。”
    她走过去在电脑里翻文件夹，夏昀瞥眼去看，发现她打开了一张图，“我先截图给你看看。”
    用快捷键截图时不方便拿手机，她打开免提放在一边。是背景图，画着火红的枫树，夏昀听见岑溪问：“是这一版吗？”
    “对，我想了想还是让他们打样一下这个背景。”电话那头冒出个甜美软糯的女声。
    原来是个女生，夏昀收回目光，没再去看。
    “我发给你，其实做两个背景也可以，让买家自己选择喜欢的，反正有专门的背景插孔，选择困难症还能都买去换洗。”
    “换洗可还行？”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岑溪也忍不住笑。
    对方确认收图，夏昀以为他们会结束谈话，没想到对方又问了一句：“夏日匀还在你那儿？”
    绰号被提及，夏昀又偏头去看。岑溪没想到好友会突然提起夏昀，赶忙抓起手机关掉外放，还鬼祟地回头想看他听见没有。回头就发现夏昀盯着自己，便确信他是听见了，尴尬地笑了笑捧着手机和好友火速道别。
    夏昀一直看着她，她尴尬地扯着嘴角笑，干瘪地解释，“是我好朋友，她不会对外说的。”
    起先夏昀只是好奇自己被提及，听她如此说才想到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网上肯定又是一波节奏。见他沉默，岑溪以为他是不相信，赶忙又道：“真的，她不会乱说，她就是，就是……”
    就是怕自己没脑子突然拧不清。
    可这种话她定然不会说，只能着急地望着夏昀。
    “没事。”夏昀倒没什么，“说出去也没什么。”
    他一开始就想过被人知道的可能，甚至还带着一种自毁的心态才会联系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虽然后来没做什么，可如果真被发到网上也怨不得别人。
    岑溪不知道他所想，望着他又重复一遍，“我们不会乱说。”
    她这么郑重，夏昀倒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
    他顿了顿，也颇为郑重地回答：“我相信你。”
    她能无条件相信他，带他回家照顾，那么他也应该相信她。
    岑溪这才安心，朝他笑了笑去洗碗。夏昀没心思再看电视，瞧瞧电脑上的画，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吗？”
    “是一起合作的cp立牌，等年底的时候有cp展，我们会去参加。”夏昀以前也高强度冲浪，自然知道cp是什么意思。电竞圈也有粉丝磕cp，他还看过队友的cp视频，也逛过自己的cp超话。
    “什么cp？”他纯粹好奇，忍不住又问一句。
    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岑溪偏头为难地看他，目光闪躲不太想回答的样子。她将生活和爱好分得很清楚，在二次元磕cp是她给自己搭建的理想世界，是她逃离叁次元生活的避风港。如果身边人问起，她会产生一种被窥探的威胁感，从而窘迫紧张，便下意识地回避。可能因为对方是原本远离自己生活的夏昀，她并未感受到威胁，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嗫嚅：“你应该不知道，是比较冷的影视cp。”
    夏昀确实很久没看过电视剧，便没再继续问下去，“我就是好奇，现在好多人都喜欢磕cp。”
    岑溪点头，一个话题就此结束，他们又开始各做各的。他们本就算是陌生人，了解也止于表面，能如此和谐地相处已经是意外，也就不能再苛求。收拾完以后岑溪继续画画，夏昀一边看动画一边玩手机，直到岑溪提醒他吃药，两人才又有了简单的对话。
    岑溪还提醒他测体温，夏昀拿过电子体温计测了一下，“没发烧了。”
    “那你明天还去输液吗？”岑溪扭头看他，手里还握着数位笔。
    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会喜欢医院，夏昀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也知道冬天感冒不是这么容易就好的，“可能去吧，不是说有核酸检测报告就方便很多吗？”
    他这才想起还没看报告，他打开微信健康码没有新的报告，意识还没到12个小时，便又躺在沙发上看动画。岑溪没再说什么，继续回头去画画，这份稿子得在这周画完。
    “那个……”夏昀想叫她，可不知道她的名字，继续再叫微博ID又觉得不合适，便含糊地开口。
    “嗯？”岑溪回头，发现夏昀面露迟疑，她就又问一句，“怎么了？”
    夏昀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说道：“这两天谢谢你。”
    没想到他是说这个，岑溪咧嘴笑笑，脸上的酒窝又露出来，“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见夏昀还是那个神情，便接了一句：“你不是说会付钱嘛，所以不要这么客气。”
    她本来只是玩笑，夏昀却被提醒，“对，我转给你。”
    这下倒弄得岑溪有些难堪，她本意并不是想要他的钱，“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我知道。”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打开了微信，“我直接扫你的收款码吧。”
    他这么积极，岑溪组织不出语言，只能连连说：“你就睡个沙发而已，哪里需要给钱。”
    “还有今天的医药费，吃的饭，去来的……”他只是觉得不能亏待岑溪，却未料她越来越沉默，才知道自己这样清算有些伤人，便尴尬地继续解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两个人都沉默，因为他们好像谁都没说错，又谁都不愿意轻易让步。最后是岑溪先低头，无论如何她也应该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一想，20岁少年的自尊理应被维护。
    她掏出手机走到沙发旁打开收款码，小声说着：“核酸检测、CT和查血都是免费的，医药费一共230，其他你看着给就行。”
    “嗯。”夏昀避开目光，拿着手机扫码。岑溪的头像跳出来，是浅色系的漫画头，女生的侧脸安静美好。
    输入付款金额时为了不再继续这么尴尬，夏昀问了一句：“头像是你自己画的吗？”
    岑溪看一眼自己的手机，“以前画的。”
    付款成功，夏昀松了一口气，岑溪的头像跳到屏幕正中央，他看得更加清楚，“你画得很好看。”
    发现他放松下去，岑溪垂头看自己手机上的收款提示，小声应着：“谢谢。”
    夏昀愣了一下，见她垂头将手机关上，一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要谢自己夸她的画还是转款。岑溪这时抬起头来，对上他颇为迷茫的目光，抿着唇笑了笑。这样也好，谁都不喜欢欠人情。
    瞧见她的酒窝，夏昀心中将将冒头的郁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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