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谢淮安终于从外面回来。
他抱着两坛酒,连带着一对龙凤喜烛,递给了翠嬷嬷,而后,他掸了掸衣上的风雪,推开了房间的门。
苏雾正端坐在妆镜前,好似在发呆。
听到门响,她回过头,唇角上扬:“你回来啦。”
她的笑意并不达眼底,谢淮安淡笑着走到她身边:“方才和将士们去沐浴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三年的时光,也为谢淮安添上了风霜,即便穿着一身柔软的长袍,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威重气势和逼人煞气。
谢淮安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苏雾记得,她刚刚穿进大宁、初见谢淮安时,他一身威重,但目光是平和而沉稳的。
但如今的谢淮安,也在和赵玄瀛一次次的杀伐之中,发生着转变,譬如他那双从前古井无波一样的眼睛,如今像是一潭无尽的见不到底的湖水,没有光亮,只有浓沉的黑。
苏雾有些怕他。
但比怕更多的,是愧。
她温温柔柔地笑着,起身走到桌前,拿起她早就为他泡好的茶。
茶香馥郁,她倒出一盏,放在谢淮安手边。
谢淮安拿起茶盏,另一只手,攥着她的手心。
“不要忙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兴许会劳累些。”
苏雾佯装羞涩地一笑,只是眼底,再也压不住的悲色溢了出来。
谢淮安全部看在眼里,眸中的黑愈发深邃。
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只抬起手腕,落在她一头柔软的长发上。
“不要多想。”
他的语气很温和,手掌缓缓蹭过她的发旋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压抑了许久、挣扎了许久的苏雾,在这一刻终于破防。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谢淮安,双唇抖着,像是用尽她所有的力气,道:“停下吧,淮安,我们的婚事——停下吧。”
谢淮安的动作顿住。
房间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明明暗暗的光线,映进谢淮安的眼底。
他慢慢收回了手,摇头。
苏雾颓然地坐了下去——一切覆水难收,她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在这一刻,号角忽然从远处吹响。
尖锐高亢的号声穿过山谷,穿过整个小镇。
苏雾僵硬地抬起头,她最怕的,终于来了。
号角吹响,飞翎声音凝重地在外面禀道:“大人,他果真来了。”
谢淮安无声地一笑。
他站了起来,抚向苏雾的长发,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才轻声道:“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明日婚典会如期举行。”
言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门开又阖上,寒风从外面刮进来,苏雾看着眼前的冷茶,想弯弯唇角,可是这一次,她连假笑也笑不出来了。
这一夜,她没有睡。
时间一点点走着,夜晚寂静,宁静的镇子房屋上盖着一层厚雪,寒凉的月色照在上面,白晃晃的,将夜晚映照得宛若白昼。
天微微亮的时候,屋子里的烛火燃尽,整个屋子暗了下来。
苏雾坐在床榻上,望着张贴在房门上的一双喜字。
“啪!”房门猛得被推开,谢淮安半边脸上覆着血,踉跄着推门而入。
苏雾抬起头,她枯坐一夜,眼底的红血丝蔓延着,她睁大着眼,看向谢淮安。
谢淮安一身赤炎军铠甲已经破碎,左肩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正往外冒着血。他看着苏雾,一双眼底,黑沉沉的,宛若毫无生机的深渊。
谢淮安上前,将苏雾从榻上拉起。
“跟我走。”
他的手上也全是血,粘腻地沾在她的掌心中,苏雾眼底红着,一句话都未多说,跟着他往外走去。
她知道,今夜是谢淮安和赵玄瀛的最后一战,此时的谢淮安,已经彻底输了。
院中的红灯笼和红绸正悬挂着,那身嫁衣也安静地放在苏雾的床榻上,这些红映在谢淮安的眼底,如同他半边脸上的血,可怖又绝望。
他带着苏雾往山上走去,山上积着雪,半尺厚的雪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谢淮安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下去,那碗口大的血洞像是伤到了他的心脏,血像是流不尽一样滴滴答答落在雪中,仿佛栽进了连绵的红梅。
这样的雪地,无论他们走多远,都是徒劳的。
但苏雾并没有吭声,只咬着牙,跟着谢淮安往山上走。
到半山腰的时候,身后传来嘶鸣马声,远远的,似乎有很多人下了马,若隐若现的搜找声在寂静的清晨顺着风传到了谢淮安和苏雾耳中。
虽然听不清楚,但他们却知道,赵玄瀛的人已经在不远处发现了他们两人的踪迹,他们被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
谢淮安紧紧握着苏雾的手,他那张极其俊朗的面容已经没了血色,淡青色的胡茬生了出来,熹微晨光撒在他身上,他脚步虚浮,俨然是在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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