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晗提到了凝婴，雷仲便想到了他听到的范筱梵二人背着她说的话，人类，就是彼此之间也要欺骗，这个小女娃看着倒是实在。
    “前辈，这无边海到底有多大您知道吗？”张潇晗的视线越过老者，投向大海：“晚辈听说还没有人找到过无边海的尽头。”
    雷仲顺着张潇晗的视线望过去：“那是没有到尽头。”
    “晚辈也这么想的，无边海虽然大，怎么会没有尽头呢？只是没有到吧。可是，无边海的尽头又是什么样的呢？”张潇晗是有些好奇。
    “晚辈从前生活在望岳城，只觉得隔绝望岳城的妖兽森林大的没有边沿，后来才知道，妖兽森林也有边，穿过去就是玄黄大陆，那时候就以为玄黄大陆很大了。”
    说着张潇晗感慨一句：“可是到了无边海，我才知道我就是井底之蛙，我们飞行了一个多月啊，一个多月才见到这么一块岛屿，天知道，无边海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呢？”
    雷仲收回远眺的视线，回望着张潇晗，见到她的脸上全是对无边海尽头的探究，不由想起她那句朝闻道夕死足矣的话来，这个小女娃很有趣的。
    他是妖族，妖族和人类修士之间是天生的对头，而他被困在无边海内，还是拜人类修士所赐，从心里他就对人修没有好感，可是这个小女娃在见到他后没有露出半分畏惧，他对张潇晗虽然谈不上什么好感，却也不算厌烦。
    尤其他还听到了范筱梵二人对张潇晗的隐瞒，心里隐隐略生出同情来，再听到张潇晗这番没有做作自然的想法，很自然就接下去：“无边海的尽头当然是大陆，是你们人类生活的地方。”
    张潇晗惊讶了一下：“前辈，您如何知道？”说完才觉察出不对，伸手掩住嘴，眼睛大大地盯着雷仲：“啊，是了，前辈一定是离开过无边海的。”
    雷仲的眼神有些飘渺，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张潇晗轻声地说：“前辈，跟我说说外边的事好吗？”
    雷仲眼神恢复了清明，对张潇晗道：“为什么要知道外面的事情，你就要凝婴了，事情多了，你凝婴的时候会分心的。”
    张潇晗摇摇头，阳光正照射在她的脸上，她的面颊仿佛镀上一层光芒：“正因为要凝婴了，晚辈才想知道外面的事情，范公子和巫公子给晚辈讲了凝婴的事情，讲了凝婴就是了悟天道，晚辈就在想，什么是天道呢？”
    她说着看看天空，天空蓝蓝的，半分云彩都没有，她凝视着蓝天：“若是我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又如何领悟天道？”
    张潇晗的语气带着一丝怅然，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这里必然不是地球了，可是却有着和前世一样的星空，有太阳，有月亮，甚至北斗七星，她的脑海里不止一次回忆过前世的星空，前世看过的关于太阳系的图片，可是却无法探知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哪一个星球。
    不单单是不知道这些，她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不是星球都无从知道，更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玄黄大陆的周围曾经被仙农洞府、迷雾沙漠、妖兽森林和一片不毛之地包围着，这一片土地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地图，可是外边呢。
    她现在知道了，走过迷雾沙漠就是一片大海，大海的另一面就是灵武大陆。本以为这个世界的格局也如前世的地球，大洋占有绝大部分，陆地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忽然间冒出来的无边海又是哪里呢？
    她也不是钻牛角尖，非要知道这些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可是每一次了解新的大陆，了解新的地理环境，她都会下意识和前世的地形去比较，这早就成为不知不觉的事情了。
    “天道，凝婴，它们之间本来没有关系的，可是为什么要先了悟天道呢？难道是……”张潇晗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可是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她想说天道和星空有关，可又觉得不完全对，想说和天地的宽广有关，可好像还少些什么。
    雷仲瞧着她，看着她费力思索而不得其解的样子，颇觉有趣：“老夫并不知道你们人类凝婴还要悟什么天道，看你这样子，你根本连无边海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张潇晗诧异地扬一下眉毛：“无边海不就是一座大得暂时看不到边际的大海吗？”
    老者微笑地摇摇头，张潇晗更诧异了。
    “老夫有千余年没有和人好好地聊过天了，你这个小女娃倒是有趣，来，老夫就给你讲讲这无边海是什么。”
    说着就往平坦之处走过去，张潇晗赶忙跟上，见老者停住脚，就从储物袋里拍出两把椅子和一张小几来。
    “前辈请坐，晚辈这里有上好的灵茶，请您品尝。”张潇晗手一拂，桌面上就出现了一套茶具，这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这般沏好的灵茶储物戒指里不下十套。
    伸手到了一碗茶，捧到老者跟前：“晚辈曾经光顾过一处洞府，得到这万年灵茶。”
    雷仲伸手接过来，他并不会品茶，但是茶杯一捧在手里，其中的灵气浓郁立刻就感觉出了，他呷了一口茶，苦涩又带着甘甜的气息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这就是人类的茶么？
    他慢慢地将茶都喝下去，再看张潇晗，眼里就多了些慈祥。
    他挥挥手，拒绝了张潇晗再斟一碗的动作：“老夫这是平生第一次喝茶，谢谢你了小女娃。”
    张潇晗微微一笑，为自己斟了一碗，浅浅地喝了一口：“晚辈也很久没有喝茶了，每日里都是修炼，早就忘了人还可以这般悠闲地坐下来，品茶聊天。”
    雷仲有些古怪地看着张潇晗，这个小女娃说的话怪怪的，包括她的行为，和他以前见过的人类不一样，包括里面那两人，她和他们也不一样。
    他轻咳了一下：“你不是想要知道这无边海吗？来，老夫讲给你。”
    张潇晗闻言放下茶杯，专注地望着老者。
    “无边海，就从你们人类起得名字上看，就可以知道这无边海可有多么大，可是在有些人眼里，无边海很小，怕是小的就像针眼一般。”
    张潇晗眼睛眨眨，并没有吱声。
    “这个世界里，像无边海这样的地方很多，只不过这里是海，其它地方可能是山，或者是沙漠，或者是森林，或者是和你生活环境完全一样的地方，也许会更糟糕一些，同样，这些地方有的很大很大，大得找不到边际，有的就会小的很多，因为这一切都是被创造出来的，就是看创造它出来的大能的修为了。”
    雷仲瞧着张潇晗，见到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回想起自己在听说到这个讯息时候的惊诧心情，在心里点点头，张潇晗的见识想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低。
    他哪里知道张潇晗的经历，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一切早就完全颠覆了她对世界的认知，不论她再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诧的了，哪怕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还有一种生物叫做丧尸，她也会心安理得地接收。
    “是什么样的大能能创造出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被创造出来又是做什么用呢？”脑海里却想的是前世盘古开天辟地的手段，莫非开天辟地的神话也是真实的了？
    “谁又知道呢？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些小世界是谁创造出来的。”雷仲笑笑。
    “那，前辈，您又是怎么到这个无边海里的呢？”
    “你们呢？能给我说说现在外边的事情吗？”雷仲忽然问道。
    张潇晗点点头，她对这个妖修并没有什么恶感，而且，她也不认为外面的世界有什么需要对他保密的，这个妖修能进到这里，只要能离开小岛，自然也就会离开无边海——离开无边海的方法就算她不说，随便抓一个修士一搜魂，什么就都知道了。
    只是捡主要的说了，这个世界她所了解的格局，包括她所知道了变化。
    雷仲从听了张潇晗的话眉头就开始微微皱起，张潇晗停下来好久，他还是费力思索的模样，张潇晗就默默地瞧着，并没有打扰。
    好一会，雷仲才不解地摇摇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难道外边不是我那时候的了？”
    说者无意，可张潇晗听来却心思一动，隐隐约约，她觉得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要静一静。”雷仲忽然下了逐客令，张潇晗并未多言，站起来，施了一礼，转身就向山洞走去，却并没有收起小几上的茶水。
    望着张潇晗的背影消失在山洞内，雷仲神识一扫，范筱梵和巫行云已经挑选好了灵药，在讨论这些灵药服用的顺序，他收回神识，眼神落在面前的小几上。
    张潇晗转过身子，嘴角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番谈话，她可不是没有目的的。
    从在山洞里准备出来，张潇晗就调整了自己，《修魂》功法就暗暗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