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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得了什么

    Z城的天气有种春冬颠倒的奇妙。
    哪怕是十一月这种听起来已经进入冬季的月份,街头巷尾依然绿意葱茏,随处可见身穿短裙,不畏寒冷、露着笔直双腿的年轻女生。
    我撩起窗帘的一角,透过缝隙漫无目的扫视楼下大门进出的人流,衣着华贵、豪车如云,是这座高档私人医院的常态。
    只是在生死面前,人力渺小如蝼蚁。
    拉斐尔胜在年轻,身体底子不错,伤口恢复得很快,但不知为何昏迷了一个礼拜都没有醒来。
    我不想和祁岁知达成的交易横生变故,所以在前天电话通知白慕想办法回到国内带走拉斐尔。
    我至今仍可以在脑海中模拟出他不敢置信的语气。
    仿佛天衣无缝计划中的碍眼瑕疵,谋算人事里的失措一环,颐指气使又意外心软的我,有一天会心硬如铁,亲手踏着弟弟的鲜血去获取名利权位。
    恍惚过后,他用恢复镇定和礼貌的疏离嗓音拜托我,在没有抵达国内之前好好照顾拉斐尔,这是他最后一点的请求。
    我自然应允。
    彼时祁岁知坐在我身侧,一边光明正大监听,一边把玩  着手指上的银质圆环,大拇指抵住银质的宽面不停地旋转。
    他始终像一条毒蛇,无声无息盘踞在我命门之上,只等哪天我软弱心志、意图反悔,便给予致命一击。
    在听见我对白慕下达冷酷通知的时候,他甚至颇有兴致地开了一瓶典藏年份的拍卖红酒,双腿交迭,阖上眼睑,放松自己陷入宽大的沙发中,朝着病床上昏迷的拉斐尔遥遥举杯,似是在悼念他即将漂泊无定的命运。
    “愿愿,我很高兴我们兄妹二人的道路殊途同归。”
    祁岁知从病房的高大玻璃柜中掏出一个同款高脚杯,替我缓缓倒出半杯酒,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人产生他精通服务行业的错觉,“在名与利面前,所谓亲人的身份不过是轻而易举可以挣破的束缚。”
    鲜红液体漫过晶莹杯底,荡出一圈圈绮丽如霞的光晕。
    我用虎口托着酒杯懒散摇晃,看酒液两端上扬试图抓住杯壁,最终又力不从心地滑落底端,只觉这样的话自祁岁知的口中说出嘲讽无尽而露骨。
    “所以在祁家的权势和大仇得报面前,你当初也是这么放弃我的。”
    祁岁知不吭声,紧接着情绪转变成莫名的激烈,我指责他的内容成为灵魂深处挥之不去的心魔,每被提起一次,都叫他眉宇间的阴霾更为深重。
    “等白慕把拉斐尔带走,你马上就可以成为卓承的领导者了,不开心吗?为什么在即将迎接喜悦的日子里,你要说这些沮丧的东西呢?”
    连日的相处,我对祁岁知突如其来的神经质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熟练避开话茬,我问道:“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一个拉斐尔愿意让你放弃一切?”
    “你很想知道吗?”祁岁知头也不抬盯着酒杯,鼻尖的呼吸略略沉重。
    我用余光打量他的神色,突然感觉自己选择在这个时机问出心里一直想要了解的真相不太合乎时宜,于是两手一摊,故作轻松道:“其实你怎么想我并不关心,我只是害怕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算计我。”
    “嗤。”
    祁岁知抖着肩膀,五官向一个方向挤压聚拢,似乎为滑稽的事情在努力憋笑。
    他毫不在意是否会影响到拉斐尔的休息,忍耐不过两叁秒,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前俯后仰,极尽夸张,“哈哈哈……我发现、我的妹妹真的很怕我……”
    我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心想为什么我和祁岁知会走到这种地步,一个是上演绝世闹剧的失控演员,一个被迫观影却半点笑容都挤不出来的麻木看客。
    祁岁知笑够了,一饮而尽鲜红的酒液。
    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慢条斯理扣上西装的贝母纽扣:“那么,周末半山庄园见好了,到时候我会带着合同的律师一起过来。”
    “你不打算见白慕一面吗?”我问道。
    “愿愿,你不相信我,可我一直很相信你。”
    “我所有的计划里,需要你参与的每个环节,你都完成得很好。”
    祁岁知微微一笑,像是一株外表温润秀美内里剧毒蚀骨的植物:“而我更确定的是,比起父亲的名誉和卓承的未来,区区一个拉斐尔,他算得了什么?”
    作者的话:这几天在忙晋江新文剧情人设之类的事情,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不过不会坑的,大家放心,以及晋江开了个新文,叫《废土自救手册》,第叁人称人外科幻末世文,目前也是为爱发电的状态,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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