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鼻子驯鹿。
衣服就没办法了,厚重的白裙上的黄泥干透,她往山上爬的时候就该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客厅门是开的,白发的青年坐在桌前,手支着脑袋,在翻书。
米仓枝夏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隔着些距离,正坐下身。
“那个。”青年扭头看来,米仓枝夏双手从腿滑至地面,手掌贴地,压低上身,做出了完美的真礼:“非常感谢您今次的帮助。”
北信介见状,也立刻跪坐,以相同的礼节还去,边说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您没事就好。”
青年的声音没有波澜,两人一时都没抬头,似是在琢磨时间够不够久,又极为有默契地在同一时刻坐正了身体。
米仓枝夏先开口:“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的。先前和奶奶一起,她为疗养身体回了冬木。”
“啊,我也是冬木来的。”米仓枝夏瞪大了眼睛:“怪不得觉得你的口音熟悉。”
她低垂视线,想着要怎么说出接下来的话。夜已经很深了,她如今无处可去——
“已经很晚了,”北信介先站起了身:“这里有空置的客房。”
他会读心?米仓枝夏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堪比秋冬季节的天狼星。
“我叫枝夏。”她省略了不喜的姓氏:“你呢?”
“北信介。”
“信介。”
不假思索地唤人名字,北信介也并不介意。
他带米仓枝夏去了客房,告诉她盥洗室的方向,还拿出了一套他没怎么穿过的衣服让她换上。
真是好人。米仓枝夏坐在浴室的小凳上。热水淌过身体,身上伤口不少,都是擦伤,连在一起劈啪作疼,但也能忍。
一个人住在山里,是在做苦行僧么。不过做饭很好吃,算不上苦行。
啊,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样。父亲肯定勃然大怒,妈妈和姐姐在试图安抚他。真是受够了,在外一副好好先生好好父亲好好会长的模样,私底下就知道拿家人撒气。她这么些年少回家就是为了躲开他,但就这刚搬回家里的一个月,父亲的脾气比起当年不减反增,她是再也不要回去了。
能躲先躲一阵,等相亲的风头过去再说。
米仓枝夏擦干身体,换上北信介准备的衣服,是一套运动装,穿着有些大,裤腿拖到地,袖子只露出指尖,但卷起后也合适。
头发吹得差不多,北信介甚至拿来了全新的洗漱用具。米仓浅夏去了客室,被褥也已铺好,床旁放着一个木盘,上面是消毒用品和创可贴。
……这真的不是高级酒店吗?
米仓枝夏坐下后抱着膝盖,夹过一张画着小狐狸的创可贴,笑了出来。
隔壁就是主卧,北信介听见来人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是关灯的声音。他也躺了下去。
枝夏,发音是shika,和鹿一样。邻居说得没错,确实有鹿,野生的。
北信介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双手放在腹部,闭上眼睛。
姓氏……记得是米仓吧,家里是贸易商,算冬木名列前茅的企业,还赞助过当地的排球协会。
但对方并不提姓氏,像是刻意避开,也显然不记得他,也就没必要提起他们曾同校的事了。
……
米仓枝夏做了个梦,梦见了曾经的同学。
那日她结束了舞蹈教室的课,回学校拿落在抽屉里的手机。时间已经很晚了,社团活动差不多结束。门卫在她进去时催促她快些出来,米仓枝夏却慢悠悠地在校园里漫步。
途径排球社活动室,她看到门没关。
学校的棒球打不进甲子园,排球社倒很出名,属于老牌强校,和同样实力强大的吹奏乐团一起频频出现在各大赛场上,和非运动系的她关系不大。
除了平日上课外,她没进去过球场,也对排球不感兴趣。偶尔会有同班去看排球社社员打架,老是提起什么双胞胎兄弟。她记得最清楚的是排球队的队训。
只是球场的门开着,在那个瞬间,米仓枝夏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明亮的场地上空无一人,她走到网前比身高,还跳起了踢踏舞步,将此处当成是她一个人的天地。
“侑吗,还没回去?”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独乐。
米仓枝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一根矮柱后,看见二楼走出一个人影。
心脏莫名砰砰直跳,确认没被发现,她悄悄上了二楼,靠近门边往里看去。
手掌宽度的玻璃窗,像是倒映着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那人的脸庞和声音早已忘记,只记得穿了件白衬衫,是学生。
他拿着刷子,在清扫便池。
运动系的社团活动竟然这般残酷,需要部员而不是专门的清扫人员打扫盥洗室。
这着实吓了米仓枝夏一跳。
这份惊吓感在她进入歌剧团,也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新生清扫后,重新苏醒。她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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