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珠从头顶洒下，慢慢润湿了整个身体。万可琳一边擦洗着身上的黏腻感，一边轻轻发出舒服的叹声。
    “呼……好累。”人在深夜独处的时候总会容易有点儿泄气。对于万可琳而言，学校和公司是她维持“日常生活感”的场所，所以即使上学和上班遇到的人和事使她感到疲倦和压力，但内心而言，她还是喜欢的。
    但是她自从接下手头的项目、和柯以南遇到、跟他滚到床上之后，那些获取和平的日常的场所似乎也不再正常了。需要提防的除了野心勃勃的工作伙伴，还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难缠男人。
    至于这个房子，这是她辛苦建立的、最后的避难所。
    不过现在似乎也被人一点点渗透了。
    万可琳攥着浴巾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她精心挑选的洗手台收纳架上摆放着不属于自己的男士护肤品，有一种强烈的自责感。
    “真把这儿当他家了吗？在公司走廊那次应该狠狠地踢他屁股，再给他两巴掌。”
    不过万可琳也知道，柯以南当时那个劲儿，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事情的走向。不如说她当时的对应才是正确选项，至少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撕破脸。
    不过这股闷气她是一定要找地方发泄的，所以她看见手机上那些未接电话的提示，也只是消除了上面红色的记号而已，并没有回拨过去的想法。
    她新买的丝绸睡裙柔软亲肤，大片的蕾丝和轻纱有种朦胧的美感。落地镜里，她穿着新睡裙和舒适的拖鞋，刚吹干的头发蓬松，随意搭在肩膀上。她卸掉了压着眼角、试图让眼睛变得圆润一些的眼妆，露出本来冰冷又锋利的眉眼。柔和和尖锐的美在她身上矛盾但又挑不出错。
    因为那张无表情也像是在瞪人的脸，她小的时候很少会有穿这种轻飘飘的衣服的机会，即使是穿裙子，也是棱角分明的那种质地。上大学之后，和她混熟了的女孩们聚在一起，参考网上的教程给她找各种合适她的妆容，和她尝试各种风格。
    虽然最后她发现还是那种干练的风格适合自己，她那样打扮最省事也最舒服。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像这样试试各种风格不同的衣服。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电视里纪录片的山川风光从屏幕上发出翠绿色，照亮了半个客厅。她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听着旁白轻缓的声音介绍着当地的美景美食，默默想着下次小长假要不要去爬爬山什么的。
    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传来提示音，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眼。万可琳扫了一眼，是她许久没有用过的社交软件的新信息提示。自从柯以南知道了她的小号后，她就没怎么再在这上面上心了。
    如果说之前看看俊男靓女的擦边自拍是她缓解压力和养眼的小爱好，那认识柯以南之后好像就没必要了。人类男性的美好肉体在她眼里只会让她联想到某个难缠的男人。
    比起看，她还有机会直接上手。
    停，别想了……
    万可琳猛地回忆起了那具身体的触感，有点脸热。自己才洗过澡，她应该老老实实去睡觉才对……
    电视里正放着当地特色小吃的介绍，万可琳不想被深夜放毒，为了转移注意力，干脆拿起手机看看是哪个特别关注发了新作品。
    是柯以南发来的私信，上面只有一个问句：“干嘛不接我电话？”
    真是禁不起念叨的人……万可琳翻了个白眼，不过她没准备回复，而是打算退回主界面刷刷新动态，柯以南又发来一条。
    “别假装看不见，看到你在线已读了。”后面还跟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万可琳公事公办的回复了一个“1”，没再管他。
    “好冷”
    “生气了？肯定不是因为我，咱们最近都零交流诶。”
    “又不回？”
    “上线看自拍吗？不如看我拍，想看我穿什么拍？”
    手机提示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万可琳被他的信息攻势骚扰得不厌其烦，拿起来手机，愤怒的敲出两个字母：
    “TD”
    对面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万可琳暗骂了一声，关了电视打算睡觉。
    即使躺在床上，思绪也丝毫不让她安生半分钟。万可琳咬着下嘴唇发狠地想，自己怎么就不是那种有钱小白花，招惹了男人提上旅行箱，买一张去国外的机票和他们说拜拜。她放不下自己手上的工作、放不下没还完的房贷、放不下自己费尽心思一点点添置起来的小家。
    说白了，她又胆小又世俗，得到的东西她一个都不舍得放手，不想接受的东西就算再好她也不会要。她知道自己很矛盾，也因为自己的脾气犯了不少错。即使她被骂过无数次“倔脾气，不知道跟谁学的”，她也依旧不想改。
    万可琳翻了个身，拿起没再亮过的手机，打开锁屏。界面仍旧是刚才的私信聊天，黑掉的小圆点表示对方已经下线，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发在这个软件里。
    “从哪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不知道算不算符合自己的情况，万可琳脑子里闪过这么一句话，但她需要积极点，赶快把这些麻烦事搞完。她轻声念叨着，低着头在文字框里斟酌语句。
    “找个时间出来聊聊。”
    “不退订了？”对方回得很快，万可琳心想，原来不只是我这种没时间娱乐也没钱娱乐的人爱半夜玩手机的……
    “单纯的聊聊。”以免事态再一次被他带偏，万可琳赶紧自证清白，她不想再聊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哦”
    文字下又发来一个哭哭表情，看上去怎么也不是一个191的猛男该用的表情包。
    “下下周吧，具体时间地点你来定，我懒得想了。”下周她的工作已经排满了，没心力应付他。但她也不想让时间拉得过长，速战速决，她想尽快在合作结束之前搞定这颗炸弹。
    毕竟合作之后如果还在和他纠缠不清，工作这个借口就越来越难用了。
    仔细想想这段炮友关系甚至不能用“分手”这个词来简单解决，万可琳倍感心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果然难搞，她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心情没有任何一次有这么坚定过。
    手机短暂的提示音让万可琳回过神来，屏幕上柯以南最新发来的消息：“周六吧，正好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
    “行，什么地方？”
    “先保密。”
    这还卖上关子了？万可琳倒在一边，心说别又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屏幕一闪，是柯以南的信息推送。他头像下的圆点又一次暗了下去，信息只有一条。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