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肮脏破烂的麻袋在乱葬岗掀起一阵尘灰,一只手从麻袋里耷拉了出来。
那手不大,看着似十岁左右孩子的,满手的污垢,已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手腕上那道可见白骨的伤十分可怖。
手是摊开的,掌心里像有什么东西。
是一小块石头,水滴状,看起来打磨得倒是精致。
可惜了,真就一块破石头。
“这又是哪来的?”
“九耳桥。”
“又是九耳桥啊?上个月才送来两个,这是开门儿红啊?”
“去你娘的开门红,要不是怕发臭,老子犯得着大过年的就来抬死尸么?”
“唉,也是可怜,这么大点儿就死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爹娘都干啥的。”
“行了吧你,自己过得是啥日子不知道啊?还有心思在这可怜人家,人各有命,回头咱死成这样,不定别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咧。”
“哈哈哈,有道理……”
“……”
年初四,连着几天压在头顶的乌云总算散去了。
晨光倾泻,京城镀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几只麻雀在树梢上眯着眼沐浴这晨曦,好不惬意。
阳光渗过枝叶茂盛的松柏,星星点点斑驳了脏乱恶臭的乱葬之地,也让这地方少了几分阴沉灰暗。
那麻袋扔了没多久,几个身穿灰色短打的官差便过来收拾了,边收拾边抱怨。
“大过年的也不带歇的,还得来管这些死人,真晦气!”
“大哥,这京城大过年的还死人啊?阎王爷他过年不休息啊?”
“谁跟你说大过年就不死人了?人阎王爷过年的日子能跟咱一样么?要一样了,咱就不是人了。”
“啧啧,这娃是从哪来的啊?手脚筋都断了,够造孽的啊?”
“别别,小娃子别放那边,搁这儿。”
“……”
那娃身上没身份证明,九耳桥搬过来的,没人知道她从哪来,也没人知道她曾经是谁。
小麻雀叽叽喳喳叫,扑棱着翅膀飞到那小娃手边,叼起那块小石子儿就跑了。
.
暖阳透过精致雕花窗照进来,恰好照到了床前,洒在床上相拥二人的身上。
嗯……
光感让雪姝皱了皱眉,咕哝一声后循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隐约嗅到一缕清香。
悠悠转醒,一睁眸,便对上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哦,她想起来了,昨晚她溜到昭王府来了。
目光自男人精致的眉眼处往下,那两片浓密卷翘的鸦羽盖住了那双幽深如泉的眸子,再往下便是他挺翘有型的鼻与两片润泽的唇。
雪姝抿抿嘴,动了动心。
长睫轻颤地抬起眼帘看了看男人闭着的双目,雪姝勾起唇,凑近那粉色的薄唇印上去。
原想碰碰就退开,不料被人摁住了后脑,细密缱绻的吻让她深深陷进了漩涡。
一吻结束,雪姝红着脸捂住嘴,“没漱口……”
夙珝托着她的后脑勺,美丽的凤眸噙着柔光,“香的。”
是真香,丝丝淡淡的青草香,还带着一点晨露的清甜。
雪姝不自知,扬手在他结实的胸膛捶了一拳,然后松手抬头朝染上阳光的窗户看了看,“都这个时候了,我得回宫了。”
原本他俩定的是初四回幽之境定契,但现在这情况也没法走。
不出意外,夙馨玉的死讯下午就会出来,也不知道葬礼安排在什么时候。
夙珝拉住要起身的她,这会儿才问:“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雪姝扑哧笑出了声,“这时候才问,不觉得晚呀?”
昨晚报了大仇,她就想到他了,也不知怎么就想见见他,看看他睡觉也成。
她来的时候他正睡着,不过她知道他肯定察觉她来了,因为之前他说过他能感知到所有靠近身边的事物,尤其是带着恶意的。
所以她就想跟他说一声就走。
结果好家伙,还睡着呢,直接就把她拽上床了,闭着眼睛把她披风给褪了,然后就这么抱着她睡了过去,从头到尾半句话不说。
如果不是他喊了她一声“姝儿”,她都快以为他是不是有这习惯了。
夙珝在她惹人的桃花眼上亲了一口,笑说:“人在我这就行,原因无所谓。”
雪姝红着脸瞋了他一眼,“那你还问。”
话虽如此,却还是将昨晚的事大致跟他说了说。
夙珝全程平静脸,末了奖励似的摸了摸雪姝的头,说:“辛苦了。”
雪姝掩唇笑,同他在屋里待了会儿后便起来伪装了一番跟一道莺歌出了王府。
“王爷,”戚风在屋里现身。
夙珝侧目,眼底冰冷,“如何?”
戚风:“齐王、承王、菅南王、襄北王与宣武侯已率军启程,约月底抵京,青山派灭了,南麒将消息放了出去,各大门派已聚集赤云峭,随时可动。”
夙珝微微颔首表示满意,遂又想起:“大豫国主是何态度?”
大豫,与大贤比邻而居,全国尚武个个能打,国民虽不见得多,却个个都是制造精良武器的能手。
大贤大豫一直是对头,英勇善战的始皇帝曾多次率兵攻打大豫,却总因大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屡屡失败。
大豫觊觎大贤丰富的自然资源与人力,从始皇帝时期就跟大贤较劲,如今过了百年,几乎每十年就会打一次。
贤宗帝时期,在夙珝出生前,大贤在大豫新造的兵器上吃亏,险些被大豫攻破。
眼看就守不住了,却是阳春四月天降大雪,一场雪封住了大豫引以为傲的山路。
即便他们的将士身强力壮,却也无力与大自然抗衡,加之他们人本就少,路一封,运送物资便变得更加艰难。
反观大贤,除前方将士外朝廷武者虽不多,谋士却不少,纷纷出谋划策。
加之本就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被困在战场上的将士很快得以解救,并趁势给了大豫沉重一击。
最后大豫以兵器为条件签了降书。
而那时,天生异象之时正是贤宗帝最小的儿子十三皇子夙珝诞生之时。
当时的大豫国主约定,他在位一年,便不再侵犯大贤边境。
那时大豫国主不过二十八九,贤宗帝当他还能活个五六十年,就应了。
谁曾想那家伙是个短命的,没多久就跟在贤宗帝后面走了。
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大豫人又开始作妖,时不时对大贤边境动手动脚。
最大的一次战役爆发后,贤明帝御驾亲征,生生用二十万大军将大豫耗投降了。
有了前车之鉴,贤明帝便不再以大豫国主的寿限为年限签约了,要了五座城池和五十年,想着五十年应该够了,再多人家也不干。
事实证明贤明帝的不以寿限为年限是正确的。
大豫国主就跟中了短命诅咒似的,签约后不到五年就驾崩了。
本以为大豫新国主会遵守条约,五十年内不犯大贤边境。
谁知恰恰相反,大豫新国主一登基便用他们的新武器屡犯边境,搞得那方民不聊生,最后甚至于九月秋收之际朝京城方向进发。
当时夙珝年方十五,却已是大贤的一把利刃。
那时他本忙于收服西北蛮族,无奈大豫这边撑不住了,夙承勋只得急召。
夙珝快刀斩乱麻,得急召那日只身潜入敌营战敌八千取地方将领首级,又连夜率三万精兵转战大豫侵犯之地章宜。
大豫占领章宜正是得意大喜之时,哪曾想半夜竟遭突袭,醒来身边武器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偷了个精光。
战场哪有不带武器的将士,纵使大豫人再能打,双拳扛不住那利刃长矛,两个时辰就被逼出了章宜,节节败退。
若非北面蛮族还未解决完,夙珝能直接破了崇壁攻入大豫。
大豫经章宜之战后这十年再未犯大贤一寸,却是私下将夙珝恨得牙咬咬,然报仇无路,只得憋在心里。
只去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戚风跟在夙珝身后,说:“那大豫国主还算识趣,看了您的信后就应了,为防止他出尔反尔,属下让人盯着,有消息就来报。”
夙珝勾勾唇,笑意不达,“出尔反尔,也是看本事的。”
第367章 暗潮,准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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