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琪的房间十分干净,那是保姆每日两次打扫的结果,不过对于苏语琪的物品,保姆也不敢擅动,于是房间里的摆设其实显得比较凌乱,不过再凌乱也比大多数男生的房间整齐得多。房间大约是二十余平,主要色调是淡紫色,窗帘、被褥以及墙上的一些贴纸都是这个眼色,显得温馨而典雅。
只是,此时此刻的苏语琪却是“温度高而嘶哑”了,她从头到脚裹着一层毛毯,双手在胸前紧紧地把毛毯掐住,整个人乍一看,俨然便是动画片里披着床单的幽灵——只有一张可怜的小脸露了出来,一脸憔悴和乏力,只是目光中闪烁着几分惊喜,显然是对竺兰兰和周修常的到来十分高兴。
游琪走进屋,看到苏语琪披着毛毯站着,不快地道:“你怎么从床上起来了?不是不让你起来的嘛!又着凉了怎么办?双乙,你也不看看她。”
韩双乙连忙摆手道:“我不让她起来,她非要起来,我怎么劝都劝不住。”说着,十分的委屈。
他也的确是委屈的。之前给苏语琪补课时,她只是半坐起来,似乎很不情愿,游琪把一个小方桌放在床上,这样苏语琪不用下床就可以看书写字了。可是,一听说竺兰兰和周修常要来,苏语琪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钻进了被窝,在被窝里嘤嘤叫着什么:“不要啊……不要啊……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韩双乙不禁心下叫屈:“怎么?难道我不是‘人’了?”
随后,苏语琪竟然一边嚷嚷着浑身无力,头重脚轻,一边却坚持要从床上爬起来。韩双乙自然劝阻她不要起身,苏语琪却道:“我总得上厕所吧?”
韩双乙只得让苏语琪起来了,谁知,苏语琪走出自己卧室,悄悄地走到卫生间后便把门一锁,然后居然洗起脸来。之后回到卧室,便找出来一件铺床用的毛毯,披在身上,只把自己刚才洗过的脸露在外面……
无奈的是,似乎是由于起床折腾和洗澡的原因,苏语琪又跟着打了几个喷嚏,声音虽然没有惊天动地,但鼻涕却好似铺天盖地而来,苏语琪只得拿手纸擦了又擦,才终于在见到竺兰兰和周修常的时候没有涕泪横流,显得过于狼狈,但一脸的憔悴和病态,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苏语琪这一系列兴奋的举动,让韩双乙十分不是滋味,甚至心底又燃起了小小的怒火火苗,但自己哪里敢在人家造次,只得咽口吐沫,把心中的火苗浇灭了。所以,自从听说竺兰兰和周修常要来,他和苏语琪根本就没有什么“补课”,“讲题”,他只是又气又妒看着苏语琪如何“精心”地准备——毋宁说是折腾着自己……
“竺老师,嘻嘻嘻……”苏语琪见到竺兰兰和周修常后,首先先冲着竺兰兰一阵傻笑,明显是撒娇的意思。
竺兰兰一面是觉得好笑,一面是怜爱之心大起,不禁一把把苏语琪搂在怀里,道:“还在傻笑,都病成这样了,敢情是烧糊涂了吧?我摸摸烫不烫……”说着,把手放在苏语琪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还是很热的,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苏语琪还是“嘻嘻”地笑着,然后“嗯”了一声,道:“没想到你们会来看我。”这么说着,拿眼偷瞄了一下周修常。
竺兰兰还是催促苏语琪回到床上,这次苏语琪十分听话,摘掉了毛毯,露出了身穿的淡紫色睡衣,然后乖乖地钻进了被窝里。
游琪叹口气道:“看来老师就是老师,谁的话也不听,老师说话还是听的。以后你不听话,我和你爸爸就找竺老师好了。”
苏语琪用嘶哑的嗓子道:“你们就知道给竺兰兰添麻烦!”
游琪道:“到底是谁感冒了让竺老师跑家里来了?明明是你好伐?——好了,听听你嗓子的声音,少说点吧。你们师生之间说话,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说着,游琪“自觉”地转身走了。
韩双乙这时又好像道具一样,杵在那里,有些冷落。
其实,韩双乙的受害者意识越强,他就越觉得自己委屈和愤懑。实际上呢,周修常此刻和他一样,也都像木头一样地杵在那里。苏语琪毕竟是女生,见到竺兰兰这个大姐姐,肆意地撒撒娇以至于忽略了男生的存在也不足为奇。
不过,周修常毕竟比韩双乙好受一点,因为苏语琪已经偷瞄了他两次了。
站在一旁的韩双乙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也好像不甘心自己这样备受冷落,打起笑容说道:“语琪,你要小心一点哦。”
苏语琪白了韩双乙一眼,道:“我怎么了,要我小心一点?”
苏语琪的白烟其实还真没有嫌弃他的意思,或者说,并没有厌恶的成份。一开始韩双乙来看她时,她还是挺高兴的,尽管之前对他有负面看法,但今天她也很感谢韩双乙的看望。只是当听说了竺兰兰和周修常要来,这才不小心“忽略”了他。此刻的“白眼”,也是她小女孩的耍性子而已,故意做给人看的。
但这个白眼在韩双乙看来却好似一把冰锥戳进了自己胸口一般,又凉又痛。随即,这股凉意就化作小小的愤怒火苗升腾起来了:“当然要小心啦,你现在是流感,万一把我们竺老师也传染了,那我们这些人还上不上课了?”
这句话,用玩笑的口气说是一番效果,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则是另一种效果。而他韩双乙一开始本来打算用玩笑的口气说,却被苏语琪的那一下白烟刺激得语气严肃而煞有介事。
这么一来,韩双乙话语中“嫌弃”的意思就分外突出了。连他自己说完后都觉得有些“过分”,但在这“过分”中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苏语琪果然脸色冷下来,嘶哑着嗓子道:“那你今天还来干什么?”
韩双乙道:“我不怕传染啊,我爸爸叫我打了流感疫苗了!十月份的时候就叫我打的呢!”
他本来是想用这句话挽回一下前一句的“过分”,却不想效果雪上加霜。
竺兰兰道:“原来是这样啊,你爸爸真是有先见之明呢!不过没关系啦,老师和同学们还有口罩,多少也能预防一点。老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得过流感,几天就好了。没有那么可怕。”
竺兰兰的话夹杂着很多意思,既是说给韩双乙听,也是说给苏语琪听,既像是讽刺,也像是安慰。
若时这时韩双乙情商高一点,开句玩笑话也就算了,但是这家伙却说道:“流感,其实很可怕的。它是病毒性的感冒,传染力很强,20年代的西班牙大流感就死了不少人呢……”
周修常从进来开始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此时听见韩双乙屡屡犯戒,差点笑出声来,说道:“的确是非常可怕啊,所以病人才需要更好的疗养。其实治病呢,也在于个人体质不同,女孩子要是心情好的话,病情一定就会好的快一些,对吧?”
周修常一开口,苏语琪虽然没有向他看去,但是明显嘴角微微上扬了。
周修常接着道:“那么,怎么能让女孩子高兴起来呢?这是一个问题。简直就是千古难题啊!双乙,你记得不记得,我国古代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君王啊,想让他的妃子笑起来,于是点燃了烽火台上的烽火……”
“烽火戏诸侯嘛,这谁不知道……”韩双乙似乎没有开窍,并未领会到周修常转移话题,讨女生喜欢的意思,道,“跟你们说,这个病毒性感冒,和一般性感冒是不一样的,它……”
“……很具有传染性!”周修常立刻接话,笑道,“其实开心也很具有传染性!开心也是一种病毒呢!语琪,竺老师来了,你开心不开心?”
苏语琪配合道:“开心啊……”
周修常笑道:“这不就得了!竺兰兰要是感冒了,就是被传染上你的开心了!哈哈!”
竺兰兰听着周修常的“油嘴滑舌”,轻轻地“呸”了一声,道:“你呢?你对开心免疫是不是?”
对开心免疫——这明显是在旁敲侧击韩双乙。
韩双乙这时也隐约明白了,看来这里的人并不高兴听他的流感普及知识,他本来对自己事先注射了流感疫苗洋洋得意,所以总是禁不住炫耀一番,此时只好偃旗息鼓,不吱声了,浑然不觉乃是自己的情商不在线,只是想:“我说什么你们都不搭理,周修常随便说什么你们都接话!哼!”
这么想着,不禁瞥了一眼周修常。周修常察觉到了韩双乙的目光,心想:“这家伙此刻心里觉得委屈,不会现在就发作吧?还是说,在我们两人之间的账上又要记一笔了?”
周修常这时对韩双乙笑了笑,道:“双乙,你真行,知道给苏语琪补课,还是你知识多。要是我的话,就算来了,也只是给她讲笑话了。我讲笑话,是为了让她快快好起来;你讲课,是为了让她好起来后不至于落下很多功课。咱们是……殊途同归嘛!”
周修常的意思很明显,夸韩双乙几句,旧仇上别添新恨。
韩双乙没有领会这个意思,但是也明白周修常是在捧他,不想让他太难堪。乍一听时,韩双乙还打算领这个情了,想谦虚几句,也捧一捧周修常;但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这么说我?一定是在暗暗嘲讽我吧?嘲讽我是书呆子?哼,我才不是书呆子呢!怎么?就你会讲笑话,我就不会讲?
这么一来,韩双乙的脸上刚刚浮起的微笑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翘的冷笑。
周修常觉得奇怪,这韩双乙听完之后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难道又想起了旧仇?可是那一晚上乃是周修常的倒霉之夜(除了最后收获了于玉香),被他打了耳光,自己连手都没还,他还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不爽?再者,就算是耿耿于怀,这时节也不至于如此不给面子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流感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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