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棠无数次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但是又想着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他有情绪了。
他最后说那一句对不起,又是什么意思呢。
姜如棠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他曾经说“我们又能在一起多久”这话再次出现在脑子里。
按照一个正常的思维,几乎是紧接着就能联想到“分手”这两个字。
姜如棠拿着手机看了又看,谨慎又小心的回忆着那天在咖啡厅关于他所有的交流。
那天他笑了一下说,“所以呢,你们是怀疑我也有抑郁症还是什么?”
她当时没吭声,陈诀应该是当她默认了。
是这件事让他放在心上了吗?还是她一次两次想要知道他的从前让他觉得有压力了。
姜如棠自认为从小到大善解人意,也很有同理心,但是这会儿却忽然想不通他为什么自那天以后就再没了消息。
她盯着屏幕发呆,又觉得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陈诀最近忙她是知道的,可能单纯是因为忙没顾上吧。
她算着时间给陈诀打了个电话,但是打了两遍对方都没有接。
姜如棠没有再坐着等,穿好衣服去射击馆找他。
平时这个点他们正好是下午训练时间结束,她从前也不止一次站在门口等。
但是这回等着里面人出来,看见射击队的熟面孔三三两两往外走,却唯独没看见他。
姜如棠不死心,直到看见赵渊,她还特意往他身后瞧了瞧,今天罕见的就赵渊一个人,陈诀没在。
赵渊看她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道,“你是来……”
她直言说,“我找陈诀。”
赵渊的表情更加费解了,微怔了一瞬,“他病了你不知道吗,这两天请假都没来,课也没上。”
“……”
姜如棠垂在身侧的手轻拽着衣角,她不知道。
陈诀压根没跟她提起。
姜如棠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说法,“他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就是个普通的感冒发烧。”赵渊斟酌了一下说,“他拖了两天烧也没退,今天去医院了。”
赵渊隐隐觉得这俩人不对劲,但又不像是吵架了。
姜如棠听他说完又多了点担心,陈诀这人病了,就算药店开在旁边也懒得走那两步,得是什么情况能让他主动去医院的。
姜如棠微抬起眼,接着问,“他去哪个医院了你知道吗?”
赵渊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这情况该不该说,但是姜如棠这么看着他,他也不好装不知道,半晌才开口说,“应该是离这儿最近的,市医院吧。”
……
陈诀坐在医院大厅,手里拿着两张表,抑郁自评量表结果分析报告。
诊断说明:无明显症状,无异常。
焦虑自评量表,诊断结果:无明显症状,无异常。
他来做这个检查又是想证明些什么呢,证明他是正常的吗。
大厅人多,缴费的买药的,每个人都很匆匆忙忙。
医院内四处都是白色,从前那个孤儿院,也都是白色的。
四年前入秋,聊城暴雨,听说把西巷那种地势低的批发市场都给淹了。
那天正好是个周末,他和往常一样去院长办公室,想和李院长说说话。
他们这些孤儿们无依无靠,平日里唯一的乐子就是在院儿里听李院长弹弹琵琶,李淮三十出头,男人留长发,喜欢穿姜黄色皮鞋,待人斯文和气,有着跟这乡村格格不入的艺术气息。
他那时候也一度把李淮当成最亲近的人,在学校发生什么琐碎的事情都愿意和他说。
孤儿院的楼梯都是红色的扶手,绿色的爬墙虎攀着围栏往上。
雨水点点打湿了叶子,他穿过长廊走到最顶头的那一间。
不知道是不是雨声掩盖了他的脚步,那扇深红色的木门虚掩着,他敲了两下没人应,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那日看见的那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
雨夜,潮湿,男人赤/裸的肉/体,在白色墙壁的衬托下给人的感官尤为冲击。
平日里文雅和善的李淮头发散乱,一边扭头往后看一边仓皇地提起裤子,不算热的天气,他却赤/裸着上身,满头是汗。
沙发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身上只盖着一条白色的毯子瑟瑟发抖地缩在沙发的角落,半个肩膀露在外面,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旁边地毯上还坐着另一个,外衣丢在一旁,身上半袖的领子被人扯的歪歪斜斜,棉质衣料上还有一片拉扯中产生的褶皱。
她们眼睛里充满茫然无知,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地上是散落的文件,笔,还有些零钱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诀那一刻只觉得混乱,怔在原地不敢去想他这是撞见了什么。
李淮回头看见他,勃然大怒,那张温柔面庞上出现的狰狞表情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陈诀站着没动,李淮挥起桌上的果盘朝他砸过来,“你来这儿干什么,快滚!”
白瓷的果盘砸在身上,他像是全然感觉不到,瓷盘落地,应声而碎。
陈诀那一瞬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声音都是虚的,他听见自己问,“李院长,你们在干什么。”
李淮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变得陌生又扭曲,冲他吼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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