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
卿如许感到伤处刺痛,颦眉躲了躲。
承奕瞪他,又按住她的下巴,继续给她涂药。
卿如许问,你知道陛下要把我再嫁给谁么?
承奕手下一滞,垂眸看她,谁?
杨臻。
承奕缓缓收回了手,看着她,眉宇间阴霾尽现。
过会儿,他道,等我找到那个真正的公主,把你从这个位子上换下来。
卿如许闻言,目光微微躲闪,口中道,已经晚了。她又叹了口气,我今日一气之下已经一口认下这个身份,喊了他一声父皇。我想要利用公主这个身份反过来胁迫他,让他取消这桩婚事,取消对我的监视。
承奕怀疑地道,父皇会答应?
卿如许心里也没底,默了默,道,.......我只知道如果他应允了,那么我的公主身份一旦被拆穿,我会死的很惨。
承奕不置可否,这身世之谜真是越来越棘手。
我以为你并不想做这个公主。
卿如许苦笑,我是不想做。这个身份让我如笼中之鸟,痛苦不堪,处处受限。可是......我也是今日突然明白过来......
见她沉默,承奕追问道,什么?
卿如许抬起双眸,......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它也能让我以此为据,反戈一击呢?
承奕看着她,他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公主身份,显然是一个风暴集中的浪口。可若冒险一试,好好利用呢?
你可想清楚了?这条路,一旦走上,绝无回头的可能。承奕皱眉道。
卿如许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已经看到即将要面对的那可能会将她生吞活剥的风暴。
如今......我哪里有选择?
她又收回目光,垂眸低语,只是,这对于那个真正的公主而言,似乎不太公平。也许......我应该问问她,是不是想做这个公主......
承奕听她言语中似有愧意,无奈道,你连她现在姓甚名谁,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何来这些顾虑?再说了,以你现在的处境,她再出现,可就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了。
这也是承奕一直极力想要找到这个人的原因。若不能把这个真正的公主掌握在手中,而是被别人先发现了她,那么现在这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只怕也要不复存在了。
卿如许也不再言语,默默出神。
其实今日她刚刚离开龙元殿,还遇到了一个人。
林疏杳像是预知了一切,已在偏殿等待她许久。
那时林疏杳对她道,卿卿,若你不想受人摆布,柳叔也可以送你离开大宁。
卿如许顿住脚步,回头问他,去哪儿?南蒙么?
林疏杳没有否认,......南蒙皇室空乏,你在那儿,远比在这儿更自由。但如若你不想离开这儿,你想做什么,柳叔也都愿意帮你。
卿如许看了他许久,低声道,.......谢谢林侯,我考虑考虑。
虽说考虑,但信任的摧毁,都是从第一次的谎言开始的。
她再也无法相信他口中的任何一句话了。
思及此事,卿如许抬手摸了摸胸口。
胸口好闷,有酒么?
她抬头去问承奕,又觉得自己问错了人,便歪着脑袋看向门边的阿汝。
阿汝温和一笑,躬身道,酒有的是,大人稍等。
两坛桂花酿下肚,人已有些微醺。
卿如许抱着酒坛子,盘坐在榻上,酒后的燥热让她的脸颊也滚烫起来。
见得承奕面前的酒杯还有半碗没动,她不悦道,承奕,你也喝太少了吧?不仗义!
承奕坐姿依然端正,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看向她,道,酒会使人忘我,忘我则失智。
卿如许正饮得正酣,听得这话实在扫兴,便扯了扯唇角,辩驳道,《大智度论》云,我是一切诸烦恼之根本。如此来说,忘我,不就等同于忘却一切诸烦恼?《阿含经》还说,一切法无我。所以如果酒能让你忘掉有伪饰的自我,去窥探一下自己的本我,不也很好么?
承奕看她眼神已经迷离,却还能引经据典,扯出这么一通歪理邪说来,也是失笑,你什么时候开始读佛经了?
卿如许却朝他凑近了一些,睁着亮盈盈的眼睛,带着些许好奇道,这人的本我代表了一个人最隐秘的一面,你的秘密,你的软弱,你的愚蠢,都会藏在这个本我里,可这世间的人多少都会伪饰自己,所以你难道不会好奇别人的本我是什么样的么?比如你看,我的本我就很乖,是一只睡猫,既不会打架也不会生事,喝醉了也只是犯困而已。所以你呢?你的本我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不敢让我见见?
承奕听罢,也是愕然,原想笑她连劝酒都同别人不一样,思路清奇,可被她这一问,又问得有些哑然。
他望着她俏丽的面庞,目光变得有些深沉,其中似乎还暗藏着什么,只是卿如许有些看不懂。
他幽幽反问,我的本我,你真的想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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