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汝是个宦官,由他搜身倒免去了男女之嫌。秦柚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允了。
承奕朝阿汝看了一眼,阿汝收了眼色,躬身一揖,这才走向卿如许。
卿大人,失礼了。
待当众搜身完毕,也不见卿如许身上有何不妥,秦柚和陈江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承奕看着他们脸上的猪肝色,道,既然少师做出表率,为恐今日离开此处本王再被有些人攀诬,那本王就随少师一道吧。
于是阿汝便又搜了承奕的身,也是毫无所获。秦柚和陈江海眼神交汇之下,各自都有些默然。
不等承奕发难,蒋释山立刻出来打圆场,这人也搜了,没有物证。咱们闹得这剑拔弩张的,实在不好看。还是三殿下说的是,我等来的着实不巧,不然等殿下和卿大人回去收拾休整一下,再来兵部录个口供,协助调查如何?
蒋释山是个粗人,他这句我等来的不巧及等殿下和卿大人回去收拾休整只是一时嘴快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卿如许听得面颊绯红,承奕倒是面不改色,坦然相对。
秦柚和陈江海听得蒋释山又拿男女私情来说事,避重就轻,也是无言以对。
最后,秦柚只好抬了抬手,让右翊卫和兵部府兵收了家伙,道,没想到殿下和少师......恕下官见识浅薄,原以为那些关于少师的话都是坊间胡乱传的,不想却是他都要放人离开了,还不忘讥讽两句,以消心头之愤,确是我们来的不巧了,冒犯了殿下和卿大人风花雪月,咱们大宁虽然包容开放,但卿大人乃女子为官之表率,一言一行皆影响着各国族对我等的看法,卿大人行事还需三思呐。
卿如许今日已经牺牲很大,又被他这么明里暗里地讥讽一番,自是不肯再吃了这个亏,口中立刻道,秦大人说的是。秦大人为官兢兢业业,也乃为官之楷模。《官训》有云,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对人以和,对事以真,但秦大人不走寻常路,敢于挑战古训,尤其是能做到对上不敬,对下不慈,这实乃我等俗人之难及,今日本官也是对您刮目相看。若是秦大人以后也能多多关注政要,少把精力浪费在偷听旁人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的闲事上,想必来日定会前途无量。
此话一出,在场兵士中立时就有人忍不住笑场。他们也见识过官场的明刀暗箭,但却很少有听过有人这么直白地挤兑人的。难怪人们都说惹谁也别惹文人,笔杆子有时可堪比软刀子。
秦柚平常也是不苟言笑,在兵士面前威风凛凛,如今却被这当朝女官当众呛声,下他的面子,一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
哦对了!卿如许又打断他道,本官虽是陛下钦点的一国少师,诸皇子见我也要百般敬重,但我到底为官的资历浅,不及秦大人身居官场多年。若是本官今日哪儿有失礼的地方,还请秦大人多包涵。
这一番话,表面客气,却又是在暗讽秦柚资历虽久却品阶不高了。
兵士中便又有压抑不住的窃窃笑声。
见卿如许撒完了脾气,承奕便一甩袖子,又立刻堵上秦柚意欲开口的嘴,道,那就请秦大人好好查清楚,本王也等着你的说法。他说罢,便带着卿如许转身离去。
秦柚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脸上一阵红红白白,只能朝身后的人怒吼一声,都敢再笑,谁今儿就吃板子!
卿如许再回府时已是半夜,一进门就见得顾扶风独自坐在廊下,长腿踩在石阶上,夜一般的头发,夜一般的衣衫,整个人也似溶于夜色中,有一种静默的忧郁。
回来了。他回过头来。
卿如许一顿,你怎么还没睡?
你今天去哪儿了?顾扶风站起身来,墨一般的深眸望向他。
卿如许被他这么一问,莫名地有些心虚,道,我......也没什么,就是去了一趟......红妆那儿。她信口胡沁,只是怕他多心。
从前顾扶风都会等她回家,她也习以为常,可而今,她却觉得他等她成了一种负担。
我最近要忙一些,有时候回来得晚,你不用担心我。你白日也忙,以后不用等我,早些安置吧。她说罢,越过他身侧,准备回房。
然而擦肩而过时,又听得男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她转过头来,嗯?
顾扶风垂着头似是苦笑了一下,才又转过身来,问道,卿卿,你忘记我们今天的约定了么?
约定?
卿如许有些迷惘,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檐墙外。灯火俱灭,长安已经在黑暗中沉睡。
她这才猛然想起来!
灯......灯会?
那日书房中俩人不欢而散,卿如许也只记得当时的心情,早已将一同去灯会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抱歉,我,我忘了......
顾扶风看着她,道,......我以为你对我们的约定,从来不会忘。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但声音中并无责备,
卿如许想,那是失望吧。
太阳未落山时,顾扶风就提前去了面馆,眼看着灯火起,繁星落,人群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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