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荣扶着地板,咬着牙,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注入胳膊和腿上,想从地上爬起来。
他脚踩着地板,腿微微弯曲,可才刚感觉离开地面了几寸,后面站着的一个宦官就突然横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窝上!
他当即一个趔趄,又栽回地面。
宁鄂漠然无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继续他一字一顿地道,站、起、来。
方荣抬起头,两眼回视着面前的人。在宁鄂挑衅傲慢的目光下,方荣咬了咬牙,又继续奋力爬起身。
咔
身后又是一脚。
方荣的膝盖骨狠狠地撞在地上,剧痛让他的泪花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
起来。
头顶那令人发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方荣垂着眼帘,没有多说一句,继续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滑落下来,他费力地喘息,可怎么也站不起来。
怎么?很热么?宁鄂冷笑一声,阿诺,没看见方荣出汗了么?帮方荣降降温吧。
名为阿诺的宦官垂眸看了眼方荣,转头从墙边的水缸里取来一瓢结着冰碴的凉水,顺着方荣的头顶哗地浇了下来。
脑袋上似有如灭顶之灾般的寒冷裹挟着刺骨的剧痛传来。
身上也如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冻得令人心神俱断。
方荣,跟公公说,你现在答应去郑公公那儿了么?宁鄂微笑着看着面前面如纸白的男子,声音尖柔地问道。
方荣的眼前时而是火,熊熊大火,烧毁天际;又时而是冰,冰天雪地,无所遁匿。
在这团似幻似真的迷雾中,他只能依稀听到有人在耳旁提到郑泗的名字。
那股熟悉的令他作呕的恶心和恐惧的战栗瞬间侵袭了他。
方荣目光迷离,浑身震颤,冰水顺着他的睫毛不住地滴落,他低声道,.我
宁鄂凑近他,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你什么?
.我不去。
宁鄂面容一滞,目光阴寒。
他靠回椅背,朝站着的两名宦官道,我没听清楚。你们来替杂家问问,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那两名宦官走上前去,一人架着方荣的胳膊,一人卡着他的下巴,手高高地扬起
啪
血红的掌印浮现在方荣的脸上。
他整个人被打得阵阵耳鸣,嘴角也流出鲜血来。
啪
卡着方荣下巴的宦官问,去吗?
方荣咬着牙,不肯回答。
啪
去吗?
啪
巨大的眩晕和痛苦让方荣险些昏死过去。
脾气真硬啊宁鄂淡淡感慨。
方荣双眼紧闭,却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不.去.
啪
又一巴掌带着劲风,即将朝着方荣挥下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住手
耀眼的日光下,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适时喝止了屋内的举动。
他说不去,你没听见么?
一袭绯衣的女子静静地立于檐下,一双美丽而清冷的眸子正隐含深深怒意。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良宦臣严相逼
宁鄂望着闯入的女子,细长的眼睛挤在一起,你是何人?
卿如许今日身披一件绯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同色衿带,发间未佩任何首饰。这在向来从衣着配饰即可判断位份的深宫中,她这身实在显得过分素净了。
旁边站着一个小宦官凑到宁鄂耳边嘀咕了几句,宁鄂目光微微变幻,哦,原来是卿如许卿少师啊。
他缓缓起身,面上挤着笑,跟门口的女子施了一礼。
浑身狼狈的方荣抬眸看了眼卿如许,也愣了一愣,半晌,又缓缓地转回视线,垂眸望着面前的地板。
卿如许轻声回道,宁公公客气。
宁鄂看了眼地上跪坐着的方荣,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不过这里是奚官局,地方脏乱,人丁鄙陋,又属后宫的地界,卿少师可是朝中重臣,怎会来了我们这儿?难不成是走错了地方?
卿如许两眼看着宁鄂的脸,笑了一笑。
这才刚见面,就一副要送客的样子,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卿如许笑了一笑,宁公公客气。虽然今日的雪落得有些大,但也不至于让人迷路。陛下既赏了我可在宫中行走的令牌,我也不好驳了陛下的雅意,趁今日雪景甚美,自得好好走上一走。这奚官局又不是贵人的住所,本官进来坐上一会儿,不打扰吧?
卿如许说罢,便绕过门口站着的众人,径直坐到了宁鄂的对面。
两人面面相对,一个比一个笑得更深。
这第一回合的小小摩擦,已是不相伯仲。
宁鄂眯着眼笑呵呵地道,不打扰不打扰,只是.杂家正在处置犯错的小宫人。卿大人您待在此处原是不打紧,只是哎,他叹了口气,眼睛斜斜地一瞟方荣,咱们这地方人多口杂,杂家也是为您的清誉考虑,这万一让外头的人胡乱传话,还以为您跟咱们这小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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