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朝寒这般分析,自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可顾扶风却一直盯着他,不发一言,深邃的眸子隐没了一切态度。
冷朝寒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好看的脸也慢慢地拧巴在了一起,道,你老看我干嘛?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么?
顾扶风道,没有什么不对,觉得你的怀疑不无道理。
冷朝寒一笑,哎,这就对了......
......只不过你既怀疑了一圈,怎么偏偏要跳过你自己?顾扶风的眉眼似崇崖峻岭,透着几分冷峭。
冷朝寒摇着折扇的动作一停,什么意思?
要知道六哥写的一横一竖,可不只是有十这一个可能。顾扶风眸光微缩,还很有可能,是个七字。
他说罢,便不由分说地转身去找卿如许了。
冷朝寒握着一柄半开未开的折扇,愣愣地望着顾扶风的背影。待他反应过来,顾扶风已经带着卿如许策马扬鞭,俨然就要立刻离去。
这显然是故意的。
所以冷朝寒当时便火冒三丈,这才有了在人家马后面骂人的不雅之举。
卿如许看了看顾扶风,见男人的眉骨如峰峦嶙峋,郁郁沉沉,显然神情不似平常那般松快。
你是怀疑七哥么?
前路有些坑坑洼洼的积水池子,顾扶风小心地扯着缰绳,又伸手将怀里的卿如许揽紧,才道,倒也没有。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我只是想治治他的臭毛病罢了。
卿如许听着顾扶风说这话时,语气轻松,确实不似还作他想。
左右他跟冷朝寒,时不时要斗上一回。
她想了想,略略放心,又道,那你认为十七人众中,可有人会背叛?
顾扶风顿了顿,纠正道,......现在是十六人众了。
这话说来伤感,不过顾扶风也不是总耽于哀恸的人,他继续道,我原本心中也有些疑虑,不然今日冷七朝我使眼色,我也不会顺着他的意思,一直不表态,任由着八哥跟十六闹起来。
卿如许想起今日厅中情形,当时她便觉得有些异常。平常顾扶风在,或是大哥二哥在,都决计不会让争论不休,兄弟阋墙。可今日这三人都还在厅中坐着,众人却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显然是这三人故意轻纵的结果,许在暗中早已达成了某种共识。
只是听顾扶风的话音,这个异常,似乎跟冷朝寒的策划脱不了干系。
卿如许道,七哥一向是最通透的。他怀疑兄弟中有人背叛,这说来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测。人总是会耽溺于情感,情感滋生信任,信任滋生冲动,可冲动是最不理智的。你们兄弟感情深厚,原是好事,可若当真有人利用了这分情义,那打击也是致命的。
顾扶风听着卿如许这话,跟冷朝寒说过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他不大高兴地撇撇嘴。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世上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所谓的敌人,而是你以为的朋友。我知道冷七也是好心,只是他这人啊......
顾扶风垂眸看了眼卿如许,剑眉下的一对眸子如黑曜石般泛着艰深的光。
......优点是剔透,缺点也是太过剔透。今日八哥平白无故折了条胳膊,若我再晚一分,十六就可能重伤,可这样的事本可以不发生的。如今外头的刀枪我们还防不胜防,哪能先让后院起火?
卿如许明白顾扶风的意思。
冷朝寒这人看着温润如玉聪明绝顶,有一颗旁人无法企及的七窍玲珑心。在拂晓中,人人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习惯,那就是遇到不懂的事,就去问冷七,你总能从他那儿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剔透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因为太过剔透,也便会显得太过冷漠。
冷七是从来不在乎旁人的流血牺牲的,他看重的只有他自己在乎的东西。
他喜欢拂晓,他喜欢现在的生活。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今天藏虎和变机大动干戈,多少也是冷朝寒算计的结果。他想让自己人内乱起来,猜忌起来,这样才能逼得那个背叛者露出马脚。
可顾扶风不行,他不能看着兄弟自相残杀。
就算会留有隐患,不到万不得已,他也绝对不会对自家兄弟动刀子。
因为在顾扶风的心里头,他始终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除去那些已经泯灭了良心、无药可救的人,令人不得不放弃。其他人,顾扶风总是更愿意看到他们人性中善的那一面。
今日冷七将自己置身事外,冷漠地排查所有人,不惜让兄弟拔刀相向,对此,顾扶风不能苟同。
他这才故意怼冷七,让冷七也体会一下被人怀疑的滋味。
不过今日闹了这么半晌,我也忽然确信了,拂晓中不会有内奸。顾扶风道,且不说我们兄弟的情义,单说六哥的性子,其实同八哥有些相似之处,一腔子热血尽可为身边人挥洒。若是六哥发现是自家兄弟害他,只怕他当下定是情绪激动难以自抑,哪里还会想到要留信提醒我们呢。
卿如许想了想秦牙的性格,觉得此话也有道理,又问,若是不是内奸,而是外面的人,你心里还有怀疑的对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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