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着这一批乌泱乌泱的人,似乎也都要听从那名大公子的号令。瞧着这大公子,定是个地位尊贵的。
此时,在天字一号房中,这名大公子正趴伏在桌上,面容朝下。手边还放着一盏喝了一半的茶。
有几道黑影闪身进了屋中。
月光透过半阖的窗户照了进来,凌厉的寒光骤然一闪,那一层窗纸便像洁白的雪地上落满了点点红梅。
得手了。
几名黑影朝微掩的屋门躬身禀告,门哗啦一声从外被推开来,走进来一个人。他俯身揪起桌上死尸的头发,确认样貌无误,这才冷笑一声。
大宁三皇子,不过尔尔。
几名手下道,如今使团所有的人都中了我们下在水中的迷药,接下来,世子意欲何为?
欧阳静池拿起一块帕子,将手上不小心蹭到的血迹狠狠地擦了擦,表情很是嫌恶。
当然是都杀了,不然还等着他们醒过来来杀我们吗?
少年说起这话时阴枭桀厉,同素日单纯活泼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抬了抬腿,一脚将桌上的尸体踹倒在地,就着他方才坐着的位置坐了下来。先把那个芈子孚收拾了吧。他约了我戌时三刻对承奕动手,要把毒下在饭菜里。可我偏要提前一个时辰,还把毒下在井水里。哼,他把我当傻子摆弄,我就也给他来个黄雀在后。让他知道,我欧阳静池是肃慎国世子,就算跌进泥里,对他来说,那也是主子。那血已经擦干了,可他却总觉得手里黏糊糊的,十分难受,他一把丢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你们去,把他的头割下来给我,让我看看他死时的样子好不好玩儿。
几名手下得令出门,只留欧阳静池一人坐在屋中。
欧阳又拿出一块新的帕子,重新擦起自己的手。过会儿,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那人还穿着那一身银丝青色团缎长衫,他一向注重仪容,衣服连丝褶皱也没有,可此时已经被鲜血染得脏污不堪。一把刀,穿透了后背,从前胸戳穿,刀尖全是淋漓鲜血,死状惨烈。
欧阳静池突然不想看到这个场景,又把头转了回去。视线落在了桌上的一副画卷上。卷轴还摊开着,似乎屋主人方才看过还未及收起来。那还是欧阳下午随手涂鸦后送给承奕的,本是一副翅鸟斑斓图,可欧阳却给那只鸟的外面添了只笼子。
只是......那画似乎又有一些不一样了。
欧阳伸手把画轴拿过来,这才看清那画被人多添了几笔。
那鸟羽毛鲜亮斑斓,眼神灵动,充满了对森林与天空的神往,原是极为生动的。可被欧阳画了鸟笼后,便显得有种滑稽的可笑。像是篝火已然架上,却还惶然不觉危险的猎物。
而这画此时又多出的那几笔,是把那鸟笼又多加了一户小门,看着似乎并未上锁仿佛随时都能推开。从这画作上,鸟儿的那分灵动,便也变成了即将冲破牢笼前的振奋,与对自由的渴望。
欧阳握着那画卷,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平整的画卷多出了几道明显的褶皱。
.....承奕,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为什么非要替我打开这笼子。
屋中无人回应,寂静如默。
地上的公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面容泛着诡异的苍白,身体已然凉透,了无生气。
片刻后手下人返回,却是满脸的惊惶。
世子,人......人都没了,都不见了!不仅天字三号房中无人,就连使团里其他人的房间也都空了。
什么?欧阳静池霍然起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日他在客栈的井水中下了蒙汗药,整个客栈的人应该都已经睡得死沉了,怎么会凭空消失?
欧阳猛然回头,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
可那确实是承奕的脸。
欧阳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生了出来。他毕竟半大的孩子,虽然被送进南蒙做质子,可也是从记事以来就待在王庭,何时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走,出去看看。
欧阳在二楼的各处转了转,所有房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整座客栈都似乎笼罩在一种极其诡异的静谧中。
他突然顿住脚步,因为在这股寂静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么细微的响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触瓷器。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欧阳略一踌躇,看了看身边几个同样面带疑惑与恐惧的下人。
世子,下面.......好像有人。
这几个人是他在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奴隶。原先他父王和南蒙明川帝配给他的人,他早给收拾了。自己的人,多少用着能安心些。他们都是没有无父无母的人,若不是依靠他,也无人能靠,应当不会同别人合起伙来蒙骗他。
嗯。欧阳吸了口气,率先迈步出去。
客栈大厅依然灯火通明。
可不同的是,里面却坐满了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皎皎少年同缺失
位于主位的男子夹起一块鱼,见得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抬起头来,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等你半晌了,快来用膳吧。
欧阳却站在楼梯上,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击了一般。不止是他,他身后的几名手下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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