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风这才有功夫细瞧卿如许,见她身着女装,面上略施脂粉,素来清冷的容颜也似着染了颜色,变得明艳许多。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朝卿如许道:
我说你今天怎么瞧着不一样了。我记得我同你分开时,你还着男装,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你去做什么了?
卿如许立刻抬手拢紧大氅的衣领,掩住颈间勒痕。
今日喜宴,她不想扫了顾扶风的兴,正想着如何作答。顾扶风皱了皱眉,又问:怎么还披着大氅,可是吹了冷风,不舒服了?
就是
不待卿如许回答完,就听得围着新人的人群中,传来须染的声音:小十一,瞧瞧人家老六,今日就抱得美人归了。你呢,你的婚事到底要拖到何时?
顾扶风闻言一愣。
原本在跟秦牙说说笑笑的众人,此时也都回过头来望着他跟卿如许。
冷不防成为了众人注视的焦点,卿如许也怔了怔。
顾扶风却扬唇一笑,一把揽住卿如许,道:快了快了。他又回头朝卿如许笑道,我们卿卿说是何时,就是何时。你说呢,卿卿?顾扶风眼中盈满笑意,冲她眨眨眼。
卿如许面不改色地看了眼他,收回视线,一抬手,胳膊肘就猛地撞上男人腰上的穴位,只见顾扶风哎哟一声就捂着腰躬了身。
见他俯身,卿如许便在他耳边淡淡地丢下一句:少拿我当挡箭牌。话毕,人便施施然走开了。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揶揄顾扶风。
须染道:老六,赶紧教教小十一吧。活了二十多年,连个姑娘都追不着,白长一张俊脸了,回头传出去给咱们拂晓丢人!
麟间世也道:是啊,小十一,你这样可不行啊。
冷七收了折扇,一本正经地朝麟间世道:二哥说得有理,我也觉得顾十一他摆了摆手中折扇,可能真的是某方面不太行。
千里榕阴此时也摇了摇头,口中高声念道: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含德之厚,比于赤子。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
众人听得这些道家之词,正云里雾里时,又见千里榕阴抬手拍了拍顾扶风的肩膀,认真道:小十一,少私寡欲,你做的很好。但道不可违自然,也不可过分压抑。
阿争摸了摸脑袋,问身旁的十三志士姬无秽道:十三哥,三哥说的什么玄牝什么益生,是什么意思啊?
十三认真地想了想:我也不懂,但三哥以前是缥缈观的道长,他说的肯定是至理名言。他也朝顾扶风劝慰道:十一哥,你切莫不可违背自然。
顾扶风扶额,仰天长叹。
堂堂拂晓领头人,回了家,竟被众弟兄这般羞辱。
卿如许走回屋中,正撞见云九娘斜倚在门栏上,朝她笑了笑,可那笑意却些许落寞。
她并未听得顾扶风在同众人聊些什么,只是想到方才顾扶风揽着她说的话,想着云九娘必是听到了,便讪讪地解释道:他总是这样不知轻重,百无禁忌,什么玩笑的话都敢胡说。
云九娘却望着院中站在人群中的黑衣男子,轻声道:可他,却也不是同谁都这样玩笑的。
卿如许默默无言。也看向人群中的顾扶风,不知冷七说了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正追着冷七打。
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误解。都是从自己所认知的光色中去看待世间事,故而有人看红是绿,看青是白,有人看山是水,看爱是恨。
旁人看她与顾扶风,自然也是带着自己的理解的。
可她心中落寞,却并不比云九娘少。
成亲礼过了,众人宴座,划拳吃酒,玩笑嬉闹。
沉霜走到卿如许身边,就拉住她的手,谢她这几年常替秦牙差人送来些米面粮油,多般照拂。卿如许也握着她的手,给她与秦牙以真挚祝福。
新人又同众人敬酒,秦牙红光满面,望着身着霞帔的沉霜,芙蓉玉面,腻生红透,美不胜收,便对云九娘道:九娘,谢谢你今日愿意借沉霜这件嫁衣,我老六敬你一杯,待你成婚时,一定备一份大礼,不教你吃亏了!
云九娘眼波流转:那我可记下了。这嫁衣可是我同我娘亲一针一线缝了半年才缝好的,可惜我那日逃了婚,这嫁衣穿了也同没穿一样,倒是便宜你了。可惜原本还有只点翠流苏的凤冠,那日忙着逃命,十一嫌耽误事儿,就给扔了。云九娘说着,便朝顾扶风道:十一,我那凤冠,你可别忘了赔我。
顾扶风笑道:一只凤冠罢了,亏你记了这么久。我记着了,等你找着了良人,我一定赔你只更好的。
云九娘却美目一横,嗔道:我回回问你要,你便推说要等我找着良人,可我已经三十岁了,这婚事也不知有谱没谱,我劝你还是早些赔给我,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不赔给我,我才嫁不出去的。
顾扶风道:这你可不能赖我,江湖之人谁不知道你云九娘的名号,你要是肯松松口,想娶你的人就该从大宁排到南蒙去了。再说,你现在又不成亲,要那凤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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