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听他谈及未来,就又想起那个藏在他心中的隐秘的名字来。无论如何,那人才承载着他心中最理想的未来吧。
你此行可还顺利?她,可还好?她淡淡地问道。
顾扶风眼中有微妙的变化,他顿了一顿,才回答:还行。
卿如许见他这般,想着,也许不该问他这个问题。
却又听到顾扶风望着虚空,缓缓开口,烬衣她的日子总是过得很苦。
卿如许并不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个词来描述叶烬衣的生活,这也许能解释为何她既然对顾扶风无意,又为何这么多年都要依靠顾扶风的帮扶。
她便随口应和,这样。并不想去了解个中细节。
但她又想起息春。
那时息春俏丽的眼珠子一瞪,两手叉腰说道,我看她哪里苦了,有一个人苦等她十二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为她生为她死,我看她是前世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能遇到我们这么好的顾公子吧。
卿如许暗自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被息春这丫头同化了。便暗自对自己心语,腹诽旁人非君子所为,腹诽旁人非君子所为。
俩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低沉,她又道:今日同你打斗的,是你在嵘剑阁的师弟?
是,惊雨。顾扶风点点头,又忽然微笑起来,眼神温暖。他长大了。近日我们好几次离得很近,我都把他看成了他年少时的样子。
你们以前很亲密?女子问。
是啊,那时候他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喊我大师兄、大师兄的。不过,一开始我们关系也不大好。因为他生性软弱,虽然剑术不错,但每每临阵时都会自乱阵脚,经常发挥失常。所以他成为第八剑士的时候,其他师弟都不服气,就常常暗地里欺负他,给他的饭里加点小虫子,给他的床铺上泼点水之类的。那时候,其实我也不大瞧得起他,也曾经欺负过他。只是,他不知道。顾扶风呵呵一笑。
你怎么欺负他的?卿如许问道。
那时候我们刚教了一套入门剑法,叫飞流剑。我只看四长老演示了两遍,就学会了。十二少年剑士里,我可是第一个学会的。那时惊雨学了两日都没学会,就来请教我技巧。我那时候玩心大起,就骗他说,既然是飞流剑,就得去有飞流的地方练,然后我就带他去后山的瀑布边儿上。那瀑布的水砸在人脑袋老疼了,但我得装啊,我就无比潇洒地站在瀑布底下,拿着剑朝岸上的石头一甩,水珠四溅,顿时就在那石头上砸出了一个洞。
卿如许狐疑道:哪有这样的剑法,能让水滴穿石?
顾扶风哈哈大笑。
顾扶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是没有。那是我之前闲时无聊,拿一个小凿子凿着玩儿的。为了不被师父骂,我就拿破布堵上了,表面上涂了点灰石浆,离远了看不出。为了骗惊雨,我就让五师弟破洞的后面一抽,就制造出了本大侠的超然剑法。顾扶风说起这段,得意极了。
卿如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别瞪我。你是不信,可自有人会信。人家惊雨是个实诚孩子,人家就信了啊。我让他站在瀑布底下好好苦练用剑划水,什么时候也在石头上击穿一个洞,这功夫就到家了。结果第三天晚上,惊雨一直没回来睡觉,我们都不知他去了哪儿,提着灯笼四处去寻。结果就在那个瀑布边儿上看到一个人影阴森森地怕在岸边,吓得六师弟一屁股就坐到后面的石头上了,还摔断屁股上的一根骨头。我们把人翻过来的时候,见他全身都泡得虚胀,估计是练得太累了,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不过那时候我看到他双手浮肿,面色青白,我就突然良心发现,特别特别后悔。我就暗自发誓,从此我一定好好教导他保护他,做好他的大师兄,再也不教别人欺负他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像亲兄弟一样,我调皮捣蛋被师父罚跪的时候,他还跑来跟我一起受体罚呢。顾扶风望着竹林中散去的萤火,眼神也变得遥远迷蒙。
卿如许回忆了一下傍晚见到的人,开口道:看他现在戾气这么重,不似你口中的那个人。
嗯。顾扶风停顿了一会儿。
十二年前我走的时候,也许也伤了他的心吧。他一心尊崇的大师兄,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练剑一起玩闹的人,没想到竟然犯下滔天大罪,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为天下人所唾弃,想来这事对他冲击也不小。
顾扶风面上还笑着,可卿如许却看出他唇边的苦涩。
我不在,估计那些同门会把一贯同我亲近的他当成是憎恨的靶子,也许他也因为我受到了些牵连。后来听说他独来独往,出手狠辣,又急功近利,迫切渴望能成为剑阁的新主人,因而惹恼了几位长老,也与同门关系处得很不好。所以,我也有时会想
顾扶风突然回过头来,望着身侧的卿如许问道,眼神难得一见的严肃,道:你说,他变成这样,是不是我害的?
第二十八章 前尘旧梦似霜刃
顾扶风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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