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让曾衍可以开始继续下一步了。注意,别伤了命。卿如许谨慎提醒。
是。阿争也郑重点头。
对了,要给三皇子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待会跑一趟吧。
好。
正事聊完,卿如许又揉揉了额角。
六哥呢?怎么一直没见着。卿如许回头望望邻院的方向。
这会儿估计又窝在哪儿喝花酒去了。不过等姑娘用着的时候,就又自己出来了。
又是去找沉霜姑娘了吧。
被卿如许瞬间点破,阿争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对于秦老六,卿如许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回回来长安,不是去赌场玩儿,就是去喝花酒。后来有次闲逛时干了次英雄救美的事,救了险些坠楼的寡妇沉霜。
沉霜姑娘年龄三十有余,她的丈夫死了五年了,后来她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跟婆母住在一起,靠做些绣活儿度日。
人家沉霜本来对秦老六感恩不已,把他奉为英雄豪杰,结果他扭个头就跑去偷看人家洗澡,结果被沉霜给打了出来。这一闹,街坊四邻少不得闲言碎语,说沉霜在外面偷人。
后来他每次来长安,必去找沉霜,说是去登门道歉。可谁见着,有人登门道歉,回来还往家里带东西的,有时是沉霜腌的咸鱼,有时是沉霜酿的酒。
卿如许无奈地摇摇头。
这几日朝中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不都拼命往咱们院子里送礼来么,还有陛下赏赐的那些金器玉件儿、绫罗珠翠。你让六哥挑几件顺眼的,给沉霜姑娘送过去吧。不好总拿人家的东西,也该还还礼。
姑娘不是说那些王公大臣送来的礼暂时先不动么?
我改主意了。既然他们偷着摸着地想方设法地要给咱们送礼,那咱们都照单全收。这人啊,不能太严密无缝,太无懈可击,总得有些破绽,这样别人才敢放心地跟你交朋友。
好的姑娘。阿争笑笑,眼睛眯成了条缝儿。
就着月色,少年见女子面色更苍白了几分,原本舒展的眉宇间又硬生生地颦出了个川字。
姑娘,你真的不用看看大夫吗?
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没事的。卿如许摇了摇头。
那姑娘好生歇息,有事务必喊阿争,阿争就在门外守着。阿争说着便要退出门去。
阿争门即将合上时,卿如许却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姑娘。阿争顺着女子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上襟的下缘破了道口子,布料的破裂处丝丝剌剌的。
哦,不知道在哪儿划的,让姑娘见笑了。阿争扯了扯上襟,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质朴如午后金色的暖阳。
你过来,把衣服给我,我给你补补。
不用烦劳姑娘,我
阿争正欲推拒,见卿如许已经自顾自地到架子上拎了个小竹筐过来,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针线和一把金尾剪刀,就着墙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等他给她衣服。
阿争见状也不多矫情,便飞快地把外衫脱下来,递给卿如许,自己到屋子中间的黄花梨圆桌旁坐下,支着脑袋等着。
卿如许绞了根与衣裳同色的棉线,就着一旁烛台上的火光穿上针,端详了一下衣服上裂开的口子,决定用劈针针法来缝,这样缝好的口子不留痕迹。
她神情无比专注,她宁静的面容被暖红色的烛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颜色,红润而祥和。
阿争望着她的身影,似有些痴痴的。
卿如许外表上一直是个很冷的人,虽然她也常笑,但笑容也总带着几分疏离。她看着如风中细柳般柔弱,可做起事来却是杀伐果断,精明强干。
拂晓是一个江湖组织,成员本都是些闲散天地客,领头人顾扶风又生性洒脱不羁,所以原本的行事作风大多都是江湖人那一套,只是依着热血豪情和人情道义肆意行事。
但后来因为总要替她办些事,这些事又往往需要周密的布局和安排,所以她便与顾扶风商议之后,根据每个人的脾气秉性,尽量把每个人安置在适宜的位置上,又妥善筹谋,循循善诱。
渐渐的,组织中竟也磨出了一套严谨形事的规矩来,上下统一,井然有序,做事颇有章法。
拂晓创立九年,又因为成员背景特殊,树敌良多,没有在种种朝廷围捕和江湖厮杀中宛如一盘散沙般被攻破崩溃,反而能在江湖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再不能轻易被任何势力撼动,不得不说,这其中也有她的功劳。
他见过她握着狼毫运筹帷幄的样子,见过她捏着针石救人生死的样子,也见过她举着弓弩要杀人的样子,可还是第一次,见她拿起了绣花针。
此时她低垂的睫毛在面庞上打下乌黑的阴影,纤细的银针在她如玉葱般的手指游弋穿梭,竟显得她身上有了几分母性的温柔与疲倦。
不知为何,阿争忽然感到眼中竟有几分热意汹涌。
阿争。
.嗯?
阿争回过神来,见卿如许没有抬眼,手中依然在缝补着衣衫,似是随意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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