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颤颤巍巍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冰凌结。
原州人爱冰凌花,冰凌结则是用丝线织成冰凌花的模样,是闺中女子常常互赠的小物什。
女孩颤声道:“姐姐,这……那日你给我的钱,剩了一些,我买了些便宜丝线,自己织了这个冰凌结,只……只想,谢谢姐姐……”
我愣了,庞诣也愣了。
我哭笑不得:“你就因为这个跟踪我?”
女孩点点头,赧然道:“我……我不知道姐姐住在哪里,只能日日在街上等……今日见了姐姐,可又不敢上前……”
我叹了口气,上前接过那个皱巴巴的冰凌结,冰凌结的线脚并不平整,一看便是手生得很:“你不必谢我,我那日帮你,不过举手之劳。”
说罢,我掏出一些钱,递给她:“冰凌结很好看,这些钱拿着,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原州可做活计的地方很多,你去找找,谋生不成问题的。”
女孩眼角噙着泪,抖着手接过钱,又是连声道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庞诣道:“你委实太过心善了些。”
我笑笑:“人生在世,都不大容易。”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希望她能记得你这份好。”
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也没有细想,戏估摸也开始了,两人便一道向流芳楼走去。
第二日一早,书礼来张府传话,说宋瑾已经大好了,今早便出诊去了,教我不必送汤过去了。
蕙芯中午来和我一道用饭时,随意说道:“姐姐可有听说,二皇子病了好几日了?”
我筷子顿了顿,“是吗?”
蕙芯一边夹菜一边道:“原州都传开了,二皇子因救人受了寒症,病得可厉害,原州几大家都送了鹿茸人参去了太守府,我们家也送了,可是……”
我停了筷子:“可是什么?”
“可是都被退了回来呢,也不知为何。”
我默了一会儿,笑问蕙芯:“你和李公子处得如何了?”
蕙芯脸唰就红了,也忘记了方才还在聊严栩生病的事,含羞地和我讲起小女儿心事来。
过了一日,原州又飘起了雪花,上午无事,我便在屋内看书。
许是屋内炭火烧得太旺,令人感觉有些憋闷,我放下书,本欲出去透透气,却在门口遇到张府的管家来报:“云姑娘,二皇子身边的一位大人来了,在府门口说想见您……”
来到门口,管家自觉离开,至正着一身黑衣,脸色发青,见到我行了个简单的礼,倒是比第一次在此见我要镇定多了。
“云姑娘,今日前来,只因殿下前几日救灾时,跳入水中救人受了伤,又将毛裘也给了被救那人,如今外伤加风寒,迟迟不见好。”
我默了下,轻声道:“我不懂医。”
至正眼神暗了暗,“殿下喉咙疼,实在食不下任何东西,已经两日没进食了……”
我未应声,但知道,他应该说的不是假话。
当时在宫中就是,他宁愿饿着,也不愿吃其他东西,最后也就我做的那汤,他还能下咽。
至正见我不语,继续道:“毕竟……毕竟在原州,殿下也曾救过一次姑娘,姑娘能不能给殿下做个可以下咽的暖汤?就……只是做个暖汤就好。”
我想了想,道:“我可以给你写个方子,你带回去,让太守府的婢女照着做……”
至正着了急:“婢女学做起来毕竟慢,姑娘就当帮殿下一回,随卑职回太守府一趟,可好?殿下若再不吃饭,卑职怕他……怕他撑不下去……”
等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好吧。”
他和我,毕竟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就当是救人了。
随着至正去了太守府,我先去了府中为严栩辟出的小厨房。
写下所需的食材,我想了想,还是对两个负责严栩膳食的婢女道:“这汤的做法,我今日教着你们做吧。”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汤总算熬得差不多了。
至正来厨房寻我:“云姑娘,殿下醒了,咳得不行,房里没人,要不姑娘先随卑职过去看下……”
我本想走了,可是又想起上次见面,似乎也不大愉快。
总归我在原州,还是要受制于他,若他真有心做些什么,我其实并无力招架。
想到此,便点了点头,随至正去了严栩房间。
至正开门,我慢步走进,严栩正阖目半躺在床上。
听到响动,他睁开眼睛,目露惊讶,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也许是我自幼身体不好,对生病这种事深有感触,尤其见不得别人病中痛苦的模样,此时看他一脸病容,心下不由得有些发软,便轻声道:“至正说二殿下病得严重,我便来……看看你。”
他坐起来些,靠着床,闭着眼道:“大惊小怪,不过是染了风寒罢了。”顿了顿,又低声道,“就是嗓子有些痛,不大……能吃得下东西。”
刚巧这时婢女敲门,将汤盅和碗送了进来。
我接过来,将汤盅和碗放在床边的案几上,想起来那日我在他面前晕倒,也是躺在这张床上,谁知此时竟倒过来了。
他看着我盛汤,问道:“你做的?”
我光顾用勺子来回搅动碗中的汤,想把汤快些凉凉些,便也没抬头,“我方才教府中的婢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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