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陈牧想了想，很皮的笑了一笑。
    “猜你个鬼，快说。”
    维族姑娘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陈牧摇摇头：“这事儿不能告诉你。”
    维族姑娘重重的一皱眉：“连我都不能说？”
    “不能说。”
    “陈牧！”
    维族姑娘气呼呼的朝着陈牧走前一步，面对面的盯着陈牧。
    两人近在咫尺，阿娜尔古丽那仿佛一头小母狮子发飙的样子，近距离看起来竟有那么点可爱。
    陈牧看着她，神情很平静。
    他是真的没办法解释什么，活力值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黑科技地图就在脑子里，总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挖开给人看吧。
    “为什么不能说？”
    维族姑娘嘟着嘴，原本就很大的双眼瞪得大大的。
    陈牧说：“有些事真的没办法说。”
    维族姑娘就这么一直瞪着他，他也这么平静的回望对方。
    两人对峙了许久，维族姑娘突然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说就不说，你不和我说，那也不能和其他人说。”
    “谁也不说！”
    “你不说我也能自己研究。”
    “随便。”
    “就算真研究不出来，只要有这么优质的土壤，就如我之前说过的，我也能利用它来组培其他产生基因变异的植株，从而培育出更有优势的品种，这同样有着巨大的科研价值。”
    微微一顿，维族姑娘指了指育苗地：“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先问清楚，这里的气候和环境不适合土壤里的微生物生存，所以土壤会在一年的时间内变回来，你有把握让它一直维持在这样的状态吗？”
    陈牧想了想，活力值是，有时效性，想要维持，就必须持续投入活力值，这一点他暂时还是能做到的，于是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正事儿，阿娜尔古丽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和陈牧站得有点太近了，脸上微微一红，连忙退开一步。
    陈牧也觉得有点尴尬，转身朝着加油站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弄得自己跟个疯婆子似的，你的人设是美女专家，不是科学怪人。”
    维族姑娘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才想起自己这两天忙着做实验一直没怎么睡……嗯，关键是她连澡也没洗，衣服没换，牙没刷，脸没……
    这特么全都被他看见了！
    “要死了，要死了，丢死人了……”
    这一瞬间，阿娜尔古丽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恨不得找条地缝立即钻进去。
    然后，她把衣服上的兜帽猛的一下拉上，一手提着自己的试验器材，小跑着就往加油站冲了过去。
    她一声不吭的一路小跑，很快越过陈牧，穿过林场，冲进营业室。
    “喂，你跑那么快干嘛……”
    陈牧慢慢走着，看着维族姑娘的举动，想问一句，可人家完全不理他，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心说这人不会是做研究做傻了吧，怎么今天疯疯癫癫、古古怪怪的，真是莫名其妙。
    ……
    陈牧回来后，原本订了两天后邀请麻镇长过来给学校剪彩，然后学校就可以正式开学了，可没想到这时候却来了一场沙尘暴。
    吴秘书打来电话，通知他们临时取消了这一次的剪彩活动，还说这一次的沙尘暴很大，属于强沙尘暴级别，市的气象部门给出了最高级别的红色预警，让他们都小心些。
    没办法，这属于不可抗力的原因，事情只能推迟了。
    沙尘暴来的那天，所有人都躲进屋里，村民们也放假一天，在家休息。
    最兴奋的是圆圆和管仲云，他们没见过西北这边的沙尘暴，沙尘暴开始后，他们就站在窗户前看着，似乎还有点期待。
    这一场沙尘暴足足持续了五个多小时。
    圆圆和管仲云一开始还一脸新鲜，可是过了一个小时后，他们渐渐地就失去了兴趣。
    毕竟漫天漫地都是沙子，连光都完全被遮挡住，什么都看不见，最多只能听听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能有兴趣那就是奇事儿了。
    “这一次，家里种了东西的人又要遭殃哩。”
    维族老人看着屋外的沙尘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儿，忧心忡忡。
    雅喀什村的人已经不务农了，最多只种些菜，供应自家吃食，不过大家都是农人出身，自然知道这么厉害的沙尘暴会带来什么后果。
    就算损失的不是自己，维族老人还是会身同感受，为那些靠务农吃饭的人担忧。
    陈牧拿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就把黑科技地图召唤出来看看自家林场，担心沙尘暴会给自家林场带来损失。
    所幸林场里的树还长得不错，只有少数几棵刚种进去的树苗被大风刮了出来，其他大部分的树苗都挺住了。
    第137章 这苗……真好
    沙尘暴总是来得那么不经意，可它造成的后果却让人没办法不在意。
    在莎门乡，但凡承包了土地植树的人家，都是一片哀鸿。
    他们种下去的树苗，仿佛被一只大手硬生生的扫过一样，所到之处，全是狼藉。
    而且别说是树苗了，就算已经长了两三年的小树，被风沙掩埋的掩埋、折断的折断，就算能继续活下来，也被大风刮得歪歪斜斜的，善后工作的难度大得很。
    “这可怎么办哩，上个月才买的苗，一转眼就变成这个样子，我的钱全都打水漂了。”
    “就是啊，我去信用社问过哩，现在已经到了年底，着急借钱的人很多，信用社的人说他们也没办法了，只能等到明年开春再说。”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承包这地了……”
    ……
    像这样的苦闷话儿，整个乡里到处都充斥着，这一次由大风暴造成的强沙尘暴对莎门的经济打击很大，算是这最近十年来最惨的一次。
    所有的这些叫苦连天的人里，唯独不包括奎尼吐艾迪。
    在知道沙尘暴要来的消息后，奎尼吐艾迪也忐忑了好几天，他贷款买回来的树苗才刚种下去没多久，就又遭遇一场比上一次更大的沙尘暴，虽然他一直对自己买回来的树苗很有信心，可遇上这样的事情，终归会害怕、会担心，只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太差了，要是能让那些树苗再长长，该多好啊。
    然后，家里人也知道沙尘暴要来的消息，他们几乎是集体一致的对奎尼吐艾迪埋怨起来，父母甚至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是个败家子，为了买树苗连房子和地都抵押出去，看他到时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要让全家老小到哪儿去讨饭。
    奎尼吐艾迪犟得很，从小就跟头驴似的，心里虽然忐忑，可面对父母的责骂，他歪着头把手缩在袖子里一声不吭，就像没听见一样，杵在那儿无比气人，恨得他的父母好几次想脱鞋子抽他。
    “你呀你，从来不知道听人一句劝，当初让你别进那么多苗，你不听，买回来后让你不要那么快就把肉苁蓉的种子撒下去，你又不听，看看现在……唉，这可怎么是好……日子可怎么过啊……”
    也只有在私底下，妻子满心忧愁的对着丈夫小声埋怨的时候，奎尼吐艾迪才忍不住长叹几口气，让自己低落的心情稍稍表露出来。
    从知道沙尘暴要来，一直到强沙尘暴刮起来的那天，他由始至终都生活在煎熬和折磨之中，那几天他的火气大得连嗓子都烧哑了，嘴唇干得直掉皮，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会后悔：“我这是……真的错了么？早知道这样……就不买那么多苗了。”
    沙尘暴刮完的那天晚上，外面的天已经几乎全暗下来了。
    奎尼吐艾迪顾不得吃饭，开着自家的小破拖拉机就往林地赶。
    刚出家门的时候，他还遇见了帕勒塔洪。
    帕勒塔洪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奎尼吐艾迪直笑，他说：“说你是个大傻子，你还不信，在这种地方怎么种树？居然把房子和地都押了……嘿，现在好了，变得一无所有了吧，看你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你闭嘴！”
    奎尼吐艾迪怒冲冲的瞪着帕勒塔洪，忍不住连拳头都拽起来了，他这辈子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想打一个人。
    帕勒塔洪被奎尼吐艾迪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向后缩了好几步，等站定了身子，他也不敢再靠近过来了，一边往家里急急的赶过去，一边远远的骂道：“你个大傻子，看你把家败了个精光，还想耍横，你横什么呀？”
    奎尼吐艾迪气得胸膛像是鼓风机一样起伏不定，不过他没有去追帕勒塔洪，只是默不作声的咬咬牙，开着拖拉机继续往林地赶。
    他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林地究竟怎么样了，就算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到了林地，奎尼吐艾迪跳下拖拉机，着急得都忘了熄火。
    “突突突……”
    在拖拉机的声响中，眼前的林地显得特别明亮。
    沙尘暴后，月色竟出奇的好，把荒漠映照得不像黑夜。
    “这……这……”
    奎尼吐艾迪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位置，看着自己的林地，他咽了口口水，使得喉头紧巴巴的嚅动了一下，眼前的情形实在让他有点接受不来，难以置信。
    因为他的林地，居然还和之前一样，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
    “这……这是真的吗？”
    奎尼吐艾迪感觉身体一阵发软，忍不住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视线，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刻都不想离开，因为眼前的一切，就是他生活的希望，美好的希望。
    好一会儿后，奎尼吐艾迪终于恢复过来，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朝着林地深处走进去。
    经过一棵刚种下去的梭梭苗，他蹲下身体，仔细查看了一下。
    梭梭苗上覆盖了很多沙土，显然是沙尘暴带来的，可是沙尘暴却没能将梭梭苗连根拔起。
    奎尼忍不住用手去挖梭梭苗的根，他要亲眼验证自己猜得对不对，虽然才种下去不久，可是这苗的根已经长得很深了，足以抵御风沙。
    果然，挖了将近两米，才挖到根部的尽头。
    才刚种下去的树苗，还没过两个月呢，根部就已经长得这么深了。
    它帮助它的枝叶抵挡住了沙尘暴，也帮助奎尼吐艾迪挡住灾祸。
    “这苗……真好！”
    奎尼吐艾迪小心的把挖出来的沙土重新掩上，夯实，生怕会伤着那棵苗一丝一毫。
    他明明感觉心里很高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却忍不住有泪水冒出来，这复杂的情绪让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能用手在脸上重重的抹了一把。
    这时候如果有文字工作者在场，看见他这个样子，肯定会告诉他这就是喜极而泣。
    奎尼吐艾迪在自己的林地里走了一圈，在夜色中他完全不觉得累，也完全不觉得怕……同时的，虽然周围的气温有点降低了，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他的心是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