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不起折腾。”
青音走之后,苏婵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仍旧捂在陆暄的耳朵上,捂得有些紧。
他从始至终一动未动,像是没听着一般。
其实听没听见没那么重要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好,魏王好,都应当要有心理准备了。
苏婵心口发着闷,看了陆暄一会儿,缓缓抽回手。
却被他突然握住,与此同时他睁开眼,眸色晦暗地望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醒了?”
苏婵假装什么事没发生地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醒了就起来,我腿要麻了。”
陆暄却没动,他握着苏婵的手,手指缓缓滑入她指缝,同她十指相扣地握着,而后脸贴着她手背,轻轻蹭了蹭,没说话。
“世子,”苏婵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喊他,“该醒了。”
意有所指地提醒,陆暄自是听明白了,如今他没法再像以前那样,仗着她心疼自己就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终究是无法,去问她讨要一个答案了。
见陆暄不肯放手,苏婵狠下心,将手从他掌中抽回。
“郓州营,”苏婵突然开口,却是问的这事,“你怎么处理的?”
“……没带出来,换了些个将领,让他们留守郓州看住各地,避免曹章有后援。”
“那你用什么兵攻的城?”
“金羽营,”陆暄沉默片刻,坐起身侧对着她,“我等赶到时,京城内禁军已经动摇了,城门防守并不严,没打多久,他们就开城门了。”
“受伤了吗?”
陆暄摇摇头,垂眸,“没。”
声音低哑而又有几分委屈的,隐忍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开口,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停手吧,”他说,声音里压抑着难言的痛苦,“你是文人,不是政客。”
“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
“那不能是你!”
“只能是我,”苏婵微微一笑,“至少目前,这些事只能是我来做。”
陆暄没说话,方才她同赵琳琅的对话他都听进去了,虽然不是很明白,却知道,眼前这个姑娘确实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经历。
可为什么,参与其中的不是他?而是赵琳琅呢?
如果他能像她和赵琳琅那样未卜先知般,那么苏婵就不用像如今这样辛苦。
不用冒着被世人口诛笔伐的风险,去做她从来都不愿做的事情。
“世子?”
“我去想办法。”
陆暄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站起身,“父王说了此事之后,我们一家便离开京城,不做这劳什子的皇亲国戚了。我去想办法,带你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明显的,自欺欺人的把戏。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今曹章没了,曹家失势,陛下病卧在榻,他那位姑母,怕是容不得他们一家有退路。
那位置本就应该是父亲的,当年,是父亲自己放弃的。
大约是这些日子噩梦连连没怎睡好,加上心里装的事儿多,这会子陆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瞎想些什么。
苏婵抬眸看了他一会儿,压着眼底的情绪开口:“诏书,我找到了。”
陆暄背脊一僵。
“在院子里那株上了年纪的银杏树下,我总算找到了先帝托付给祖父的那封诏书。”
陆暄没应声,苏婵就自顾自地答道:“祖父与曾祖父不同,他抱有一颗入仕之心,当年若非京城容他不下,以他的本事与抱负,大约是能在京城有一番作为的。接下那封诏书之时,祖父应当已经辞官许久了,我不清楚,究竟是先帝有意给了他一封通篇空白的假诏书,还是他自己如此为之。”
“不能说通篇空白,有祖父留下的一句话。”
她红唇微启,一字一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个字。”
“你原先总问我,为什么非要留在京城,留在国子监,我想这就是我的答案。……总得有人身先士卒牺牲自己,才能让更多的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听得这话,陆暄猛然回头,“那你考虑过我吗!你问过我愿意去当这个牺牲的人吗!”
“我们没得选。”
她道出了残忍而又悲凉的事实,“你和王爷没得选,是因为出身。我没得选,是因为……”
“因为什么?”
苏婵笑了笑,“以后你会明白。”
陆暄眼睛微红,死死盯着她,攥紧了双手克制着,压抑着,好像随时就要爆发一般。
他清楚的。
魏王府没得选,他没得选,生在皇家本身就有诸多事情身不由己,他不像父亲那样天真,天真到以为他们一家当真能在如今的境况下全身而退。
……退不了的。
打从顺昌皇帝宠信曹家而开始忌惮自己的兄姐时,魏王府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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