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进土里。
“草!你有病啊!”
崔颐鸣被蚊子咬了一夜,极度暴躁,也顾不得对方身份,怒骂了一声。
陆暄冷哼一声:“老子就他妈有病,不服?”
……草。
崔颐鸣在心里把陆暄骂了千万遍,打从提出抓鬼的那天起,这人就天天深更半夜把他从床上拎出来喂蚊子。
反正他有人开小灶,也不用焦心于考试,可崔颐鸣却是天资欠缺,每回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
“不高兴啊?”
崔颐鸣敢怒不敢言地瞪他一眼,别过视线使劲挠着痒,可那蚊子就跟长他身上似的,这里咬完咬那里,哪哪都不放过。
看着崔颐鸣难受的样子,陆暄就高兴了。
听说先前他生病不在的那段时间,崔颐鸣拿知了、青蛙还有老鼠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捉弄过苏婵,虽说晓得苏婵那姑娘并不是轻易会吃亏的,可陆暄就是觉着自个儿非得替苏婵出这一口恶气不可。
于是瞧见被蚊子折腾得极度狼狈的崔颐鸣,陆暄“哎”了声,特别欠儿地问了句:“这蚊子怎么光咬你啊?”
崔颐鸣:“……”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不过他没觉得陆暄会真心实意地回答,也就不自讨没趣,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咬着牙继续蹲着。
夜风一阵阵起,草叶沙沙作响,一切都寂静下来,偶尔传来两声蛙叫,气氛却是……说不上来的诡异。
崔颐鸣顿时有些心慌,连带着小腿肚子也发起颤来。
“你抖什么啊?”
陆暄揣着手站在崔颐鸣身后,神色懒懒的,“喂崔颐鸣,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你、你不怕?”
“我怕啊,”陆暄一脸认真,“所以一会儿真见了鬼,你得保护我,听见没?”
“……”
崔颐鸣已经不会说话了,木讷地点点头,脸色苍白、手脚冰冷。
半晌后才又有了反应,重复问了句:“你、你真怕?”
“当然。”
陆暄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特别怕。”
崔颐鸣就不出声了,眼睛死死盯着某个地方,似乎是真的怕了。
那么大个的一个汉子在草丛里缩成一团,瞧着还怪滑稽的,陆暄属实看不下去,叹了口气,“行吧,一会儿见鬼了你自己跑就成,不用管我。”
“……”
没回应,陆暄也懒得再管他,抬起脚跨过草丛,刚走了没两步,就见红木长廊的尽头,微弱的灯光下,赫然站着一个长发飘飘、身形单薄的白衣女鬼。
陆暄顿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刚要再上前,突然就听得身后一身闷响。
回头一看,就见崔颐鸣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似乎是吓晕过去了。
……
这几日苏婵在国子监的时间比往常少了些。
南园诗会之后,京城的局势大变,听长公主说,如今朝廷各部都见风使舵,忙着写奏本请陛下下旨去查平阴乃至郓州的户房。
不过这并不是苏婵要关心的事情,曹章那边,自有蔡家去咬死,加上因为曹贵妃小产一事,陛下与曹章之间生了罅隙,墙倒众人推,曹家倒台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关心的,是曹家倒台、皇权更迭之后,魏王和世子能否规避前世被世家掣肘的被动局面。
能让陆暄将来安安稳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受任何权势的左右,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姑娘,人带到了。”
苏婵“嗯”了声,手轻抚着琴弦却并弹奏,淡淡道:“让她过来吧。”
来的人是皎皎,今年刚要满十三岁,是京城一家青楼里的戏角儿,苏婵看过她写的戏词,觉得这孩子有些灵气,只可惜被卖到那样的地方,身上多少沾染了世俗风尘气。
苏婵看着跪伏在台阶下的单薄身影,“起来。”
皎皎微微抬起脸,神色极为忐忑,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慌张,苏婵觉察到,便缓了缓语气,声音温柔了许多:“我请你是来做客的,你不必跪我。”
“……贱民身份低微,不敢称是苏府宾客。”
“我请你来了,你便是客,同你的出身无甚关联,”见那孩子仍旧一动未动,苏婵抚弄了一下琴弦,“要我来扶你?”
皎皎自是不能让苏婵扶的,她那么尊贵的人。
于是挣扎半晌,皎皎终于抬起头来,却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苏婵,两只手不安攥在身前,似乎是十分紧张。
苏婵见得她仍旧局促不安,便也不强迫她什么了,手指拨出了一段琴音。
旋律极为耳熟,是皎皎先前唱戏的时候,为了能让乐曲配合融入角色的情绪,自己写的一段谱子,但并不完整,起初皎皎还沾沾自喜,可如今被闻名京城的大才女拿出来弹奏,却只觉得羞愧难当,耳朵红得可以滴血,又不敢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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