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屑一顾，以至于孟瑾瑜想要从她的脸上看见一些其他的讯息也很困难。
    即使这样，孟瑾瑜却还是忽略了依娜的表情，重新看向冰冷墓碑上，那个女孩的表情，渐渐地，孟瑾瑜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意，仿佛那个女孩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艾羽，她叫艾羽。”孟瑾瑜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个地方听来，并没与那么违和，声音一字一句从女人一张一合的嘴里吐出来，沾了清晨的露水，落入耳朵，反而有种娓娓道来的动听感，吸引着人的感知。
    “但是她并不在这里。”孟瑾瑜沉了片刻，看向一旁的依娜，似乎是想看见她惊讶的表情，但是自己还是没有捕捉到，反而是看见站在自己一旁的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孟瑾瑜微微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接下来的对话，再也没有刻意停顿过。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这个墓碑就连衣冠冢都算不上。我对她的离开几乎是一无所知，只知道那一年，火海里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燃烧殆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当年的真相。”
    “在所有人都背弃我的时候，只有她站在我的身边，但是万万没想到，我这个人，不值得对我好，反而还会害的别人把自己搭进去。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孟瑾瑜突然轻笑了声，紧皱着眉头，就连原本平稳叙述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也是这两年，我终于找到了当年事情的蛛丝马迹，马上就能真相大白了，我也能还她一个清白。我知道，她可能还怨着我吧。当年的我，没有任何办法，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我要亲手给她们送进去。”
    “这些年，他们也逍遥法外够了。”孟瑾瑜捏紧了手心，死死盯着那座墓碑，并没有注意到依娜看向自己时打量的眼神。
    “瞧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挺扫兴的吧。”孟瑾瑜侧头看向依娜，正好对上她的目光，那一瞬间，好像有些熟悉又说不上来的感觉，孟瑾瑜微微咬唇。
    等孟瑾瑜离开许久，依娜久久站在原地，才回过神来，她蹲下身子，手搭在刚才孟瑾瑜停下的位置，有些恍惚。
    她突然低笑了一声，这声笑在这片空荡的毫无人气的地方显得有些突兀，但于她而言，也确实可笑，还有什么比自己给自己上坟更可笑的事情呢？
    她仔细回想着刚才孟瑾瑜说出来的那番话，还有她的目光，似乎看不见欺骗的影子。可是她说得那些是真的吗？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等着的复仇，又是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依娜的思绪拽回来，她打开手机，看见上面的联系人，深吸了口气，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以后才接通。
    电话那头，男人故作自然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更不自然。“你不在家里吗？我顺道买了一些吃的，按了门铃，没响，是没电了吗？”
    “恩。”依娜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腿，从鼻腔里“恩”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慵懒，“你怎么想起来给我送东西？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吗？不对啊，今天阴天啊。”
    依娜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山边的天光乍破，丝丝光线瞬间倾洒下来，让人不由得抬手去挡。“啊，好像晴了。”
    顾林坐在车里，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东西，又琢磨着电话那头的人无厘头的话语，问道：“你在哪呢？用我去接你吗？”
    “好啊。”依娜果断答应了，给顾林报了个地点后就挂断了电话，又给自己打了一辆车，去了自己说得那个地方等着。
    看见熟悉的车的身影，依娜拢了拢身上的风衣，走过去弯下身子敲了敲车窗，等着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后，依娜探头，把嘴唇贴在男人的脸上，等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开副驾驶的座位了。
    “我就说嘛，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依娜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挑衅，撕开其中一个包装，冲着面包咬了一大口，嘴里还含糊不清的，“饿死我了，这一早上。”
    顾林咽了咽唾沫，没有理会，启动了车子，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还能听见依娜细微的咀嚼声。
    “我看见孟瑾瑜了。”依娜突然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顾林脚下的油门踩快了一些，好在早晨路上没什么车子。
    依娜瞥了表情有些异样的顾林继续道：“她好像是去看什么朋友，好像那个朋友还挺可怜的，死不瞑目的那种吧，你跟她这么熟，认识她那个朋友吗？”
    车速放慢，顾林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道：“知道一些，她回来其实就是为了那个朋友的，但那个朋友我没有见过，不过应该对她很重要。”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那么生硬的用代词。”依娜把最后一口面包扔进嘴里，又问道：“毕竟你跟孟瑾瑜，认识的时间比我长啊，两年？三年？”
    顾林紧绷的情绪似乎有些放松了。“五年，不过也没有接触很多。当时碰见她的时候，好像她的朋友刚刚离开，结果她也挺惨的。”
    依娜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也就没有再继续，问多了，也怕会引起顾林的怀疑，她也知道孟瑾瑜一直在拜托顾林查当年的事情。
    送走了顾林以后，依娜有些颓废的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相框里面的发旧照片和相框完全不匹配。
    当年的那一场大火，每每自己回想起来的时候，似乎还能想象到当时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然而在生死一念之间，已经奄奄一息的自己被沈知州救了出来。沈知州也做了回好人，帮自己查了当年的事情。
    自己才知道原来这场大火是孟瑾瑜设计的，她为了和宋慕哲在一起，为了讨好暮云雪而不择手段。
    然而现在，依娜再次陷入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