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右,支撑起父亲枯瘦如柴的身体。
草药的气味夹杂着脓血的腥臭飘散出来,邬老将军胸前的箭伤已经扩大到腹背,浸湿了刚换上不久的纱布。
将士们看着他们父女三人,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都眼眶湿润了,不敢上前阻拦,也说不出话。
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一次,恐怕是邬老将军最后一次骑马了。
大帐之外,职位低微的小兵们也聚集到了一起。
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们,跟随邬老将军征战多年,平日里或许也难得和将军说上一句话,但邬老将军的人品、才能、威望,都是令他们折服的。
第153章 离别
成百上千的士兵们沉默地望着中军大帐,都是面露焦急之色。
“邬老将军真的要骑马吗?”有人担忧地窃窃私语。
“唉……老爷子现在已经病重至此,还是不要逞强了吧。”另一人叹息道。
“邬家军……以后怎么办?”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却没有人回答。
猎猎北风中,邬老将军在邬凌霄和邬幻枫的搀扶下,用尽全身力气骑上了那匹陪伴他征战一生的黑色战马。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双眼中也流露出浓烈的疲惫,腰杆却挺的笔直。
马儿慢慢地走着,邬老将军高昂着头,最后一次巡视这座北疆大地上最坚固、也最传奇的城关大营。
这里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也凝聚了他一生的记忆。
士兵们都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整齐划一地站直了军姿,最后一次向将军行礼。
邬老将军对士兵们点头致意,然后抬起头,目光遥望远方黑色的山峦,寒风裹挟着雪珠落下来,不一会儿就铺满了他的发梢、肩头。
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目光最后落到邬幻枫身上。
邬幻枫在无声地哭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被寒风一吹,全都成了刺骨的冷。
邬老将军用尽最后一丝气息,微笑着说道:“枫儿,你要好好活着。”
说完,他就那样直挺挺地坐在黑色战马之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邬凌霄搀扶着邬幻枫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士兵中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呜咽最终汇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悲鸣。
——
邬老将军的葬礼就在七天后举行。
齐临渊决定亲自主持,以表示一国之君对国之栋梁的敬重。
邬老将军一生戎马,战功赫赫,当年齐临渊还只是一个孩子,众多皇子中并不受宠的一个。
在那个时候,齐临渊也曾经想过要争储,想要引起父亲的关注。
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不敢去想象自己登基后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愈发胆怯和自卑。
那时,是邬老将军鼓励他,教授他骑射之术和行军布阵,让他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后来,老皇帝驾崩,齐临渊成为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
他的心慢慢变得强大起来,野心也越来越膨胀,他想成为权力的至高无上的拥有者,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任何人的觊觎都将使他成为惊弓之鸟。
他变得猜忌、多疑、偏激、刚愎自用,对劳苦功高的邬老将军也越来越视为眼中钉。
在那个绝望悲凉的梦境之后,齐临渊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可是邬老将军已经走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对这个曾经的恩师说一句:谢谢。
一切就这样在一片茫茫大雪中匆匆结束了。
北地物资匮乏,朝中又有无数公务缠身,北患平定后,齐临渊也不能继续在北地停留。
他任命邬凌霄为新任镇北大将军,接替邬老将军的一切职务,又将众将领一一封赏,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宣布班师还朝。
表面上看,邬家是重获了齐临渊的信任,一切猜忌和误会也已澄清,但齐临渊偏偏把肖奈也留在了北地,任命他为督军,实为继续平衡邬家与肖家的实力。
齐临渊这么做其实也有其他考虑。邬家虽然多年镇守北地,有着极高的威望,但世代均是武将出身,善战而不善治。
而肖奈出身在江南富庶的文官世家,熟知商贸往来之策,或许留在北地能打通北蛮与宣朝之间的商路和关系网。这样一来,北地即可边防稳固,又能继续发展建设。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返京的路途遥远,邬幻枫却以父亲过世心情不好为由,拒绝了齐临渊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的提议。
帝后马车一前一后,在禁卫军的簇拥下缓缓向京城进发。
邬幻枫将头倚在马车车窗的窗棂上,掀起毛毡窗帘的一角,无神地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山峦层层叠叠,向远方无限延伸,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头。
此时此刻,邬幻枫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种孤寂感越来越浓郁了。
这几年来,在深宫之中,在齐临渊的眼皮底下,原主从没有真正的安生过。
她的身边,总是时时刻刻都有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甚至在她的寝宫之外,还有一些侍卫在严密监控着她,就像是生怕她会逃跑似的。
特别是在寂宁宫里的日子,几天听不到一点儿人声,但每次当原主想要打开那扇斑驳的大门,那些侍卫总会拦住她,告诉她,皇上吩咐过,擅自出宫者,杖毙。
原主就像一个笼子里被关押的鸟儿一般,在冷寂中凋零、枯萎。
在那样绝望的环境里,只有连翘一直陪伴着她,正如现在一样。
主仆二人同乘一车,前行的路途中,连翘十分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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