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内，石玉清呆呆坐着，脸色是不正常的白。
    尤叶坐在她的对面，欲言又止，最后终于站起身：“妈，如果你今天不舒服，我们改天再聊。”
    石玉清就像一片叶子，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的虚弱，尤叶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逼她。
    “坐下。”石玉清发了话。
    尤叶乖乖坐下。
    石玉清喝了一大口热水，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昨天，夏家那天叫我过去，起初是在外面谈，后来说得太不像话，我嫌丢人，就去了家里。
    当年你早产，夏家人是知道的，现在揪住这件事不放，非说当年我是带了孩子嫁给夏志远，我不承认，他们不依不饶，最后老太太晕倒，我就回来了。
    这一晚上也没睡好，今天去见医生开些药，没想到张婉还跑到家里来骂，太过分了。”
    尤叶起初是心疼母亲的，张婉今天口口声声骂她是野种，她反倒没那么难过。
    前段时间的血型之迷，已经让她有所准备，自己也许不是夏志远的孩子。
    度过了最初的难过与慌乱，尤叶已经放下心结，一个成年人谁能没有秘密，如果这是母亲石玉清的秘密，她宁可被人指责撒谎也不想说出真相，那就随她吧。
    尤叶这么多年都当自己是个没爸的孩子，有没有夏志远这个父亲，她也无所谓。
    然而现在，石玉清仍然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尤叶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是幻想过也许有血型上的奇迹，o型的妈妈和ab型的爸爸，在意外的情况下能生出o型的孩子，她就是那个“意外”。
    可回头冷静下来，她知道这种幻想是多么可笑，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自我欺骗。
    她不再用血型的意外找借口，面对现实，石玉清却依然在逃避，明明被夏家抓到确凿的把柄，还是一口咬定，夏志远就是尤叶的父亲。
    尤叶忽然想笑。
    她为了石玉清可以付出一切，她的妈妈，却在她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的时候，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跟她说。
    站起身，尤叶凝视着石玉清。
    “妈，夏志远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吧？你有过几个男朋友？”
    “什么？你说什么？你这孩子……”石玉清震惊地看着尤叶。
    她是算准了尤叶心疼她，不会揭穿她，所以尤叶突然改为质问，石玉清完全没有准备好。
    昨天她趁乱从夏家逃回来，到了下午又心神不宁，悄悄地问夏幽诗，夏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这边已经坐实，你当年就是怀了孩子进门，大妈，这消息明天就会传出去，奶奶现在身体不好，家里没有人做主，我就给压了一天，夏恒还不知道。”夏幽诗故作深沉。
    “幽诗，我现在该怎么办？”石玉清六神无主。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是怕这件事被捅出去，而是怕尤叶出道后，她要如何收场。
    夏幽诗灵机一动，给石玉清出了主意。
    “大妈，尤叶最好的朋友在林家的私人医院住院，她明天上午肯定会去看她，到时候你找个借口去医院，她看您身体不好，就不会难为你了。
    你让她送你回家，我叫我妈等在你家外面，我妈那个人一点就着，她说的话肯定不太好听，您就受着点吧，这样的话尤叶就知道事情已经传出来了，您也不用再解释。
    尤叶看您身体不好，不会追着不放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石玉清病急乱投医，觉得夏幽诗说得对，就按她说的来了。
    以她对尤叶的了解，尤叶这十年没出现，自觉是少了十年尽孝道的日子，所以对她很迁就，上次提到血型，她以心脏不舒服为由搪塞过去，尤叶也没有再追问。
    可是现在，这一招显然不灵了，尤叶直接问她有过几个男人，石玉清瞋目结舌。
    “妈，我跟您是母女，以前我不追问您过去的事，是心疼您，不愿意揭您的伤疤，谁还没有一段不愿意面对的过往，我也有。
    可现在，张婉已经骂上门来，如果我们俩不能彼此信任，坦诚相待，会叫人家笑话的。
    您愿意被张婉那样的人踩在脚下，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尤叶见自己的质问吓到了石玉清，口气缓和，讲道理给她听。
    石玉清这才感受到尤叶的厉害，怪不得夏幽诗那么怕她，尤叶的聪慧与机敏，是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反驳的。
    十几年前，尤叶常常给她找麻烦的不快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个孩子总是让石玉清不省心，为什么她就不能傻一点，乖一点？
    “尤叶，你希望我有过多少男人？”石玉清盯着尤叶，反口问道。
    尤叶一愣：“这怎么会是我希望，妈您是什么意思？”
    “如果在你眼里，你妈是个不检点的，人尽可夫的女人，就不要跟我谈什么彼此信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石玉清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了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