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琪把程挽月从头到脚瞧了一遍,打趣道,“你这样还拉垮,要多美才算美啊。”
程挽月不可能背着架子鼓来面试,孟琪初见程挽月最先看中的当然是的长相,一双笑眼,两个梨涡,齐肩短发是那种偏蓝的紫色,左耳戴着叁个耳钉,在灯光下特别漂亮,她一个女生都觉得惊艳。其次是性格,直率又开朗,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轻松。
孟琪想着自己家弟弟对程挽月一见钟情的事,周恒每次来吃饭都要找机会凑到程挽月面前搭话,跟条哈巴狗似的。
这不,他又往这边来了。
“行了,说点正事,”孟琪没耽误时间,就直接说了,“挽月,你看店里九点以后客人更多,你能不能延长一个小时,表演到十点,当然,薪资肯定也会涨,至于涨多少,这都好商量。”
店里最近生意好,她想让程挽月加班。
“琪姐,不好意思啊,我哥不让,本来他就不同意我在这儿表演,如果再加一个小时,他肯定就让我回家了。而且我还有别的工作,平时也需要休息,”程挽月认真地说,“主要是我不缺钱花。”
“太拉仇恨了吧,”周恒靠在吧台边搭话。
刚才许茜阴阳怪气的时候,他就差点呛回去,人家可不是什么灰姑娘,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公主。
“你这个年纪都能结婚了,还这么听哥哥的话啊?”
程挽月点头,“是呀,我就是个哥宝妹。”
她来北京第一天就跟程延清保证过,绝对不会让他担心,她已经让他担心了很多年了。那时候她躺在手术里,程延清也经常躺在病床上,有一次抽了1200毫升的血,好几天走路都没什么力气。
“琪姐,我只能到九点。”
“那好吧,”孟琪也没有勉强,只是觉得可惜,本来她还想靠程挽月打打广告,“改天一起去周恒家吃饭?他手艺还行。”
“可以啊,”程挽月看看时间。
明天周一,程延清是要上班的,她回去了他才能安心休息,“琪姐,周医生,你们忙,我先走了。”
孟琪给周恒使眼色,“你送送挽月。”
周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他正要开口,程挽月就拿起手机朝他挥了挥手,“不用,我住的很近。”
她不是急着回家,是急着去买烤串,再晚点烤苕皮可能就卖完了。
路上遇到了一群学生,他们站在街边抽烟,大概是看她穿的清凉,吐着烟雾朝她吹口哨,还故意大声说话想引起注意,程挽月想着在店里看到的和很像卿杭的背影,有点心不在焉,她记忆里的卿杭还是那个在高中校园里避开同学偷偷往她手里塞纸条都会耳朵通红的青涩少年。
分开后的他什么模样,她一无所知。
老板把打包好的烤串递过来,程挽月准备扫码付钱,旁边的学生撞了她一下,手机没拿稳,屏幕朝下摔在地上。
学生帮她把手机捡起来,道完歉后又说留个号码,如果坏了再联系他赔偿。
程挽月当然没给,这都是她玩剩下的,她十几岁的时候就会这一套了。
应付完一群无所事事的男大学生之后,程挽月又去超市买了两罐冰啤酒,提着走路回家,戴着耳机听歌,听到熟悉的歌时就容易想起和这首歌有关的事。
她是五月初来北京的。
至于为什么来,她想了条很多理由,无论谁问起她都能对答如流。
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四月底,周渔和程遇舟回白城一中拍婚纱照,她也回去了,傍晚在学校逛了一圈,看着熟悉的操场、曾经待过的教室、跑过的走廊、课间去过无数次的小卖铺,看着树影摇曳,也看着夕阳落山。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然后就决定来北京了,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楼梯道里的声控灯应该是修过了,程挽月昨天回来还不太亮,她刚要找钥匙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程延清两手插兜靠在鞋柜上,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程挽月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只晚了五分钟而已,你不会真的要把我赶出去睡桥洞吧?”
“看你表现,”程延清有直觉,她今晚情绪不好,就在门口严肃地拷问她,“程挽月,你老实交代,跟着我来北京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房子是程延清租的,他因为工作来北京出差半年,租房比公司提供的宿舍住得舒服也更方便,他安顿好后的第二周程挽月就拎着行李箱来了,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另一个房间。
“好笑,我能有什么目的,”程挽月理直气壮,“我的目的当然是来替嫂子看着你啊,免得你又在外面拈花惹草。”
她抬手推他的胳膊,“让开,别挡着门。”
程延清一听这话就不淡定了,“我需要你看着?”
“还不是因为你一把年纪了不懂事,总让嫂子伤心,你管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可以搭把手。”
程延清的初恋也在北京。
“你是不是想见卿杭?”他看出她转移话题的企图,并没有就这么让她糊弄过去。
“不是,”程挽月想都不想就否认。
她眼神里有几分茫然,像是很艰难地在脑子里绕了一圈才记起卿杭是谁,“谁理他,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哥,你应该会待到年底吧,国庆那天我挺想去天安门看升国旗的,我还没去过,到时候你陪我去看。”
“这有什么问题,”程延清答应完很快又回到上一个话题,“你对天发誓,说谎就胖十斤。”
“这么恶毒!”程挽月瞪大眼睛,“我们兄妹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心虚就直说。”
她没有回避程延清犀利的目光,而是慢腾腾地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买了烤串和啤酒。”
“你开电视,我去给你拿酸奶。”
“OK!”
家里人不允许程挽月喝酒,啤酒也不行,她买的两罐都是给程延清喝的。
两人坐在客厅边吃边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父母都在体制内,前段时间调任到西安后工作很忙。
程延清自觉地收拾残局,让妹妹先去洗漱睡觉。
关门前,他叫住程挽月,“月月,我不准你为男人伤心,不准你为男人掉眼泪,谁都不行。”
他们异卵双胞胎的亲兄妹,没人会比程延清更了解她,她自以为演得滴水不漏,实际上漏洞百出。
“别的事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如果有人让你难过,不行。”
程挽月怔住,故作洒脱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口。程延清在她想放弃的时候狠狠骂过她,打过她的手心,打完了又揉揉吹吹,他比她更难熬。那年的程挽月才十八岁,别人的十八岁可以做很多事,她的十八岁生日是在病床上昏迷着。
在家人面前哭哭啼啼地很矫情,程挽月赶在眼泪差点留下来之前跑过去抱了程延清一下,“知道啦,啰嗦。”
……
程挽月的交友能力简直让孟琪无法想象,五分钟就能认识一桌人,她来了之后,生意确实好了很多。
今天主唱家里有事请假一个小时,程挽月就接了他的活,她会唱的歌都是老歌,偶尔客人点的歌她不会唱,客人也不生气,随便她唱什么。
十分钟前还酷酷地打着架子鼓热场,十分钟后又文文静静地坐下来唱情歌,她今天为了配这件白色吊带裙把短发扎起来了,松松散散地挽在脑后,唱高音的时候碎发掉落挡住了左耳的叁枚耳钉。
“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失去爱我们就要,就要一点点慢慢地死掉。”
台上只有一束光打在她周围,她工作的时候就是工作的态度,看得出来她很享受,卿杭的位置很偏,她注意不到。
服务生端过来一杯鸡尾酒,“先生您好,您连续来了一个多星期,我们老板请你喝杯酒,不收钱。”
老板不是每天都来店里,但最近这几天,只要他来就能在角落里看到卿杭,医生上班时间都不固定,白夜颠倒,要么就是一下班就来了,要么就是上班前来一趟。周恒是孟琪的表弟,孟琪和老板在谈恋爱,上次周恒带卿杭来这里吃饭和老板打过招呼。
“谢谢,”卿杭的视线根本不在这杯酒上。
他在想,程挽月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她以前喜欢长发,虽然洗起来很麻烦,尤其是秋冬,但她也一直留着长发。
她以前喜欢明亮的颜色,有人穿红色会显得土气,她穿着就很漂亮,像一簇燃烧着的火焰,现在一身衣服只能看到黑白两色。
她那么怕疼,却打了叁个耳洞。
“她在这里唱了多久?每天都唱吗?”
服务生说,“也就只来了一个月,她不是主唱,玩的是架子鼓,平时坐在后面,有些客人可能注意不到。您想听什么歌,我可以去帮您点。”
一个月。
原来不是来找他的。
卿杭忽然起身,“不用了,我不听歌。”
————
也许……明天能见面?
003.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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