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手在我眼前晃悠:“附近弄堂里捡的,好看吗?”
第12章 荷尔蒙在我十六岁的体内膨胀……
小黑一生活到了13岁,于2019年突发心脏病去世,在它去天堂之前,它一直都是我与郁盛产生交集的媒介。它见过院子里春夏秋冬的每一株植物,迎接过一批又一批冬去春来的家燕,杀死过无数只讨人厌的壁虎和蚊子,也送走了姐姐。
“就一只吗?你不会是把人家刚生的小猫咪拐回来了吧?”我难掩欣喜,姐姐说黑猫镇宅辟邪,她一定会很喜欢。
郁盛耸肩:“我已经找过一圈喽,应该是个被遗弃的。没人养。”
“你要把它送给我?”
“反正不是送给我的。”老板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背后,她摇着团扇,“快拿走吧,不然我马上就要打喷嚏了。”
郁盛笑得灿烂:“那就借个箱子用用。”
“你们自己找去。”
获得许可后,我带他去杂物间找纸箱。书店每天都有好几十箱新书过来,那些空箱子被我归置整齐,各种尺寸应有尽有。不过杂物间拥挤得很,只能我一个人进入,两条腿插在物品和物品的缝隙里。他在门口守着,我翻到一个先抛出给他:“接着——”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迅疾而至:“这个会不会太大?”
“先装起来试试看。”
他放好箱子向我伸手,意图扶我一把,我没好意思,靠自己的力量扶着门框跨出去,问:“它睡得死沉死沉,确实还活着吧?”
“活着,肚子是热的。”
我们两都半蹲下腰观察箱子里的小东西。我注意到郁盛身上的汗还没有干,额头和脖子全是汗珠,细细地挂在他白皙的皮肤和肌理,靠近了闻也没有任何不好的味道。我分明看到了他一副全新的阳光面貌。
“你刚刚在干什么?”我问他。
“体育馆打球。然后跟朋友来附近买了点吃的喝的。”
“他们人呢?”
“肯德基坐着。”
我点点头,用食指轻轻触摸小猫的腹部,它的肚子圆鼓鼓的,随着呼吸时起时落:“可是它吃什么呢?”
郁盛随意擦了把额头的汗,起身说:“附近有宠物店,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不一会儿他买完东西过来,告诉我要科学喂养,我才不跟他讲什么科学不科学:“我们村里的猫可以活很久的,有的活了十几年,也没见人家怎么个科学法。”
“行,随你怎么养,活着就好。”
郁盛又说我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不肯给它取。我说:“既然养在我家,就要入乡随俗,我们村里都是按颜色取名,村里还有一只叫小黑的小狗。”
“你喊一声小黑,它俩同时来找你怎么办?”
“来就来呗,我又不怕狗!”
我把小黑带给姐姐,姐姐在家赋闲,随便养着养着,猫崽就长大了。我开学前它已经学会了吃大人的饭,长得黑黑胖胖,圆圆滚滚的,只不过不太活泼,总是吃完就趴着睡觉。
郁盛与我之间短信和电话增多,他会问我工作情况和小黑的生存状态,我与他的关系从针尖对麦芒转化为暂时的和谐,尤其当他来我这里看书时,他读他的,我干我的,那样短暂而和平的氛围让我产生了我们会永久如此的错觉。
可能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吧,我不确定,但我彻底相信他出现在我身边是以相助者的身份,而不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坏人。
开学前,郁盛最后一次来,正值下班前十分钟,我在二楼搞卫生。他站在楼下门口和老板娘闲聊,偶问到我人在哪里,老板娘说我可能在洗手间。
她趁我不在悄悄问:“以前一年也不见你来一次,这个暑假倒来了七八回。你跟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夏艾?”
我在二楼的走廊里朝下看到郁盛没有表情的表情,以及他的迟疑,忽觉紧张不已。我从不期待某个人爱我,也不期待恋爱,但彼时却耳朵热得涨红,心跳速度加快。荷尔蒙在我十六岁的体内膨胀着,它让我渴望郁盛的肯定答案——即使我知道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爱情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就算发生,我也不会去应对。我的嘴是那么硬,心也那么硬,根本不会承认有好感的人是曾经讨厌过的人。
可他如果喜欢我的话,我会有那么一丁点高兴。
春秋大梦很快破灭了,楼下郁盛没有正面答复,而是轻笑:“你怎么八卦这个?”
“我是没见过你对什么这么上心!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即使再喜欢也是松弛有度的,你告诉我,夏艾为什么值得你一趟一趟跑?”
郁盛抿唇思考:“她是个心思简单的小朋友,我跟她只是同学关系。你没事不要多想,ok?”
“哦呦,你现在说她是小朋友啦,当时介绍她来的时候,不跟我打包票说她懂事又能干的吗,帮她好话说尽,我还以为她在你心里有多至高无上的形象。”
“行了姐,你别拿我玩笑。”
老板娘笑了一阵,正色说:“小艾不是有些困难么,你没这个心最好,免得以后长痛。你们家这个体制我是绝对忍不了第二次,希望你吸取你哥哥的教训,好好走在你爸爸给你铺设的康庄大道上。爱情和婚姻只是生活的附属品,不是必需品,等你有了个能让你如虎添翼的妻子,你会发现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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