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陷入了梦魇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人。
白年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串起伏巨大的数据观察了片刻,他清了清自己有些干涸的嗓子,随后掀开薄毯从下了床。
他穿上室内拖鞋,走路的步子轻得像是一只夜行猫。
白年轻轻地打开了卧室的门,客厅仍旧亮着巨大的顶灯。
这光线亮的让白年推门的刹那没忍住眯了下眼睛。
白年脚步缓慢地走到了客厅沙发旁,他面色冷静地盯着沙发上闭眼躺着的迟等。
他看见迟等脸色惨白,满脸的汗水,胸口起伏巨大,躺着姿势显得浑身僵硬。
白年垂着眼睛看迟等。
他听见迟等从腹腔内艰难地挤出了些饱含痛苦的呻吟,身上的棉质睡衣好像都被汗水浸透了。
通过白年刚刚的数据观察,迟等至少已经处于梦魇中有半个小时了。
白年的手指在自己的裤腿旁边一下一下计时般地点着。
点到第十下的时候,僵硬着平躺在沙发上的迟等身体开始缓慢舒展,他呼吸也缓慢平缓了下来,而后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在第二个十下过去后,白年看见迟等的嘴角翘了翘。
白年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正想着这是噩梦直接转美梦了?就感觉迟等的胳膊动了动,他两只手指捏住了沙发旁站着白年的裤腿,之后再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一双眼睛明亮,水洗过般清澈,双眼不带一丝睡意。
他躺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在沙发旁看着他的白年。
然后他张嘴冲白年笑道:“白老师,你叫醒我啦。”
他语气诚恳,不带任何古怪的成分,甚至充满了发自肺腑地感激。
这倒让分明只是在旁边看了半分钟的白年有些许古怪情绪,白年咳了声,诚恳地说道:“我没有叫醒你,我只是想观察下你的极限在哪。”
迟等手肘撑着自己的身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捏着白年裤腿的手指松开,长手往前一探一勾,直接抱住了白年的腰。
白年一声“啧”才从嘴里出来,迟等把脑袋直接埋进了白年的腰腹上。
他贪婪地呼吸着白年身上的气息,带着水汽的呼吸声从白年的腰腹处传出来:“让我抱下您,求求您了,白老师。”
白老师手指轻轻地叩了两下。
就听见迟等说:“我能听见您开门的声音,能听见您走到我身边的声音,能感觉到您视线落在我身上的感觉。”
迟等说:“然后我就可以充满勇气地醒过来啦。”
白年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觉得自己这个人跟一些与人类美好品质相关的名词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他性格绝对是糟糕的那一类,是在自己概念中遇到个跟自己性格一样的人,也绝对要离他远些的那种。
这倒不是因为白年性格中存在一些自我厌弃的部分,白年比任何人都要自信,也更加理智明白,两个像自己一样的人相处在一起绝对是毁灭性的灾害。
白年的自我认知非常明确,他跟善良、英雄这种词语没有关系。
他在追求他的真相,也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可能犯错。
站在迟等的沙发前看迟等陷入梦魇,脑中也十分认真地分析对方的承受极限,他对人类的痛苦嗤之以鼻。
他对自己遭遇的痛苦都嗤之以鼻,他无法共情痛苦者。
所有一切在他的大脑中都可以拆分成任何有效或者无效的数据。
现在有一个人抱着他的腰,充满感激地感慨道——因为您,我才有勇气醒过来。
白年觉得有些可笑。
“不要把我想成什么英雄伟人,想成什么你的救命恩人。
也不要觉得是谁给你的勇气。”
白年手往下探,他捏住迟等的下巴,把对方的脸抬起来,跟自己视线对上,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想要活下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来不及了!
第41章
因为前一天晚上跟迟等聊了会儿,到第二天早上被迟等在客厅弄出的动静吵醒时,白年总共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他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雨水把他院子里的草地都全都打湿了,落在玻璃上滑下了一串晶莹的水渍。
白年闭着眼睛捏了捏鼻子,有些头疼地想着下雨天不方便遛狗。
客厅里迟等制造的动静仍旧很大,叮叮当当地让人以为他在拆家。
白年盯着窗外的雨水沉思,没隔一会儿,他突然听见“哒哒”的敲门声。
白年没说话。
门外的迟等说:“白老师,我听见你醒了。”
白年哦了一声。
迟等的声音中带着十分明显的快乐:“白老师,你说我今天出门穿什么好?”“……”白老师头疼。
白年昨天晚上跟迟等说了,准备让他放松几天,再继续重塑他精神海的计划。
毕竟一根弹簧,被无限拉升到极限后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弹了。
白年觉得,这种弹性还是应该给予迟等。
白年就问他:“你明天想要去做什么?”迟等脱口而出:“跟您约会可以吗?”白年一个嫌弃的表情才露出来,迟等突然坐好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服跟头发,他脸上带上了十分标准又礼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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