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疑惑归疑惑,可该做的礼仪动作,还是一丝不苟地做了。
阴薇神容憔悴地坐在上面仅次于沈氏的位置上,像是前一天夜里没有睡好似的。
一边的林权则恰恰相反,看上去红光满面。如果不是知道他为人,林茜檀都要以为自己的父亲这是对自己还有那么点父女之情了。
做长辈的一般都需要照规矩,对即将嫁到别人家的新娘子说一些训诫的话语,在林家,这个活却是沈氏这个做祖母的人亲自支撑病体来做的。
林茜檀心里有些酸楚,祖母和大伯母王雅心,是这林家对她唯二有过关心的人了。
也是因为这样,阴薇不敢再在这个档口上明目张胆地和林茜檀过不去,下她的脸面。沈氏也是知道这些,故意强撑着出来的。
有些事,她心里清楚。她虽然缠绵病榻,可是那天出去逛园子,出事出得也太“巧合”了。
沈氏谆谆教诲,虽然不算贴心贴意,林茜檀仍然感念老人心意。至于那些“敬夫从夫,以夫为天”的话,她……还是算了吧。
沈氏将说话的尺度拿捏得刚刚好,她话音才落下,外面刚刚就有一个满脸喜色的小厮跑了进来,让众人知道,新郎官来了。
天气湿漉泥泞,却并不影响门口鞭炮冲天。
楚绛带着一大队迎亲队伍,正来到东山侯府的大门前面,驻足站定。
高大的大马上,已经像一块被雕琢出来的璞玉一样,华美的大少年,喜色不能掩饰。他本来容貌就好,真心发笑起来,那笑意更加魅惑人心了。
他身边的人也是真心为他高兴的,他们都是跟了楚绛有几年的人,是亲眼见过楚绛怎么暗地里为了挑选合适的小礼物送给林家表小姐到处奔波的。
而眼前,他们主子已经来过多次的这道门槛,俨然成了获得美人垂青的最后一个关卡。
林家的门房立即上前来将他迎接了进去,又将他带去了二门。
而里面,接到消息的林茜檀,也刚好准备着往外走了。
三房唯一的男丁林子业这个时候已经顺利出了京城,并不在家中,背着林茜檀出去去到二门的这个重任,自然也就成了由二房的林子荣来做。
林子荣显然早就有所准备,时辰一到,他就自动自发地在林茜檀跟前蹲了下去,将林茜檀托了起来,一路背着到了二门。林茜檀趴在他身上,头上的红盖头偶尔飞起,让她再仔细看一眼这再怎么说也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生活过一半时光的地方。
楚绛已经在那里等待。
因为担心好不容易雨水停了一会儿的天会不会突然就再下起雨来,自然也就没有了“考新郎”这样的环节。况且,林子荣自认为自己也并不是喜欢做这些事情的人。
林茜檀轻易地就被交到了楚绛的手里,楚绛在那一瞬,觉得像是大半个世界的重量现在都在自己的身上了。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会记得之前在心里搁着的那些疙瘩。只想快些将新娘子接回去楚家。
林茜檀于是觉得,前面那个平日一向算得上稳重温柔的少年走起路来的速度似乎有那么一些急促慌张。
她都有一点点踉跄。
但想一想对方的心情,林茜檀又忍不住笑了。原来表哥,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路边为数不算很多的围观人群很快便看到刚刚才进去的新郎官,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把新娘子给带出来了。
于是才安静一些的奏乐声音又响了起来。
“咱们回家。”心里喜滋滋的新郎官终于像是也知道自己似乎有些太过着急,在林茜檀上花轿之前如此这般耐心地说了一两句。林茜檀却是并不方便出声。只微微点了点头,就往里去了。
随着那一帘子的轿门掀起又落下,不仅遮挡了新郎官的视线,围观人群也同样不能够再看到林茜檀。
人群之中,便有一个身形尤其高大的人不再去看,转身往一边走去。他还和好友约定了在附近的地方见面。
随着他大步伐迈开,身后的喜庆乐声,也仿佛让人听得不再清楚。不多时,他就已经来到了两条街道之外一处茶楼上。
一个襦衣秀士已经坐在那里等他。
那人不等来人站稳,就已经悠然开口,语气很是有那么一些调侃戏弄:“叫你别去看,你非要去,可不就是自己找虐?”
王普一边说,一边执起桌上的茶壶,茶壶里是茶龄十年的老君眉,茶香浓郁。
王元昭膝盖腿一开,外八字坐下,拿起茶杯就当是个白开水似的,豪饮起来。任凭是谁见了,也会觉得他暴殄天物,浪费好茶。
“我可不是请你来跟我聊这些私事的。”王元昭放下茶杯,也不喘气,就问道:“叫你布置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他不想多说林茜檀,王普也不多问。按着他的问题就先回答起来:“按你说的,天下凡是在朝廷管制之下的州郡,全都有咱们的人,只要有人起事,他们就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帮着把人给带到你的麾下。”
比起自己一刀一刀地打拼,不如捡现成来得划算。能一次做完的事,为什么要花那许多工夫去南征北战?他要做的,就是将那些优秀的将领人才网罗过来。
王普笑:“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准就有那么一两个自己家里有些家底,本人也有一些野心的,就不会服你的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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