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开了口：“卡拉斯对赛特勒姆的魔法师协会提出了辞呈，他要离开艾洛温。”
    奥林依然低着头，甚至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艾洛温是因为你……”艾因坐到奥林身边，搂住他的肩，“现在你明白了？”
    奥林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魔法师协会拒绝了卡拉斯的辞呈……”艾因又说，“把他带回来，我需要他按计划登上神位、完成计划。”
    奥林苦笑起来：“我快退休了，换个人来做这件事。”
    艾因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这是公务。”
    童年的房间瞬间变得可憎起来，奥林保持着从容，起身出门，觉得他在世间的最后一点容身之所都被剥夺了。
    奥林走过两条走廊，回到皇宫的庭院，初夏的庭院鲜花绽放，卡拉斯独自坐在长凳上，两本古籍摊在他膝头。
    ——这么好找吗？奥林心想。
    卡拉斯抬起头，见奥林来了，惊讶地问：“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奥林愣住了，忘记他先前刚刚醒来又谈及公务，一时疏忽了仪态。卡拉斯合上古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奥林身上。
    “我们回房间去……”卡拉斯说着，自然而然地牵住奥林的手。
    奥林轻声说：“别走……这不是公务。”
    “走？去哪？”卡拉斯迷惑地问。
    “你不是……向魔法师协会提交了辞呈？”
    “哦，那个啊，那个是晋升的流程……”卡拉斯回答，“我不会走，你还没好呢。”
    奥林瞬间觉得自己被小小地算计了，艾因的态度毋容置疑。这是公务。但他并不想按公务来办这件事。
    奥林想着，不顾这是皇宫，低头吻了卡拉斯的脸颊。
    “嘿！”
    卡拉斯直接把奥林横抱起来，像一只得了肉的猫似的奔跑起来。
    “真是无礼的野猫啊……”奥林贴着卡拉斯的耳边说，说完他就睡着了。他太累了，还有一个安心的怀抱。
    雷霆响过，奥林从睡眠中惊醒，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毕竟雷声总伴随着糟糕的回忆。
    卡拉斯抱住了他，免得他从床上掉下去。奥林在拥抱中回过神来，房间还是他童年的房间，多了可爱的恋人在身边。
    古早的回忆和现实重合到一起。奥林突然觉得心情平静，好像身临宇宙初生时的安心和寂静，他叹息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
    卡拉斯揉揉奥林的头发，那触感熟悉又美妙。
    “过来……”卡拉斯轻声说，“让我看看你。”
    奥林翻了个身，对上卡拉斯琥珀色的眼睛，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关怀和保护欲。
    一个年轻人对他产生这种情愫是奇怪的。他的魔力恢复了惯常的紊乱、心跳加速、喉咙也随之干渴起来，像是彻夜公务之后的疲累又回来了。
    这是爱情的感觉？奥林问自己。一直以来，他想要的是被宠爱被保护的爱情，但他已经是个身居高位的老东西，渴求这种感情会显得格外变态，像是童年没有得到的补偿在持续造孽，然而他的童年并不存在这种东西。
    奥林转过脸：“我累了，你回去吧。”
    琥珀色的大眼睛立刻闪烁出泪光。
    “好了，别走……”奥林赶紧出言挽留，生怕卡拉斯再哭出来。
    卡拉斯擦擦眼睛，问：“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
    奥林摸摸自己的脖子，几次见识到卡拉斯的实力后，他承认技艺上的差距，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只不过比起失败，渴求变态的爱情更让他感到羞耻。
    何况爱情的对象还是轻易挫败了他的对手。这位对手还是过去的情人，尴尬就像停不住的赌注，疯狂翻倍。
    奥林蜷起脚趾，在被褥内侧刮了刮，那里好像马上能雕刻出一座城堡。
    “输给你并不意外……”奥林回答。
    “你就是在生气，还要赶我走。”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嫌麻烦……”奥林揉揉漆黑的眼圈，“我的能力是国家魔法师的标尺，我输给你证明艾洛温的魔法师行业需要整顿，我只是不想在休息的地方谈论公务。”
    卡拉斯一把抱住奥林：“还用公务搪塞我。”
    奥林叹了口气：“我快退休了，那不是需要我来解决的问题，但是继任的官员一定会来寻求我的建议。你够啦，不要让我继续思考公务了。”
    “我本来不想那么做……”卡拉斯说，“但当时我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好像只有那么做了，才能证明一件事。证明我有保护你的力量。”
    奥林只觉得胸口疼痛、双腿发软，独角兽和人鱼拥抱他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因为感受爱情而产生的自然反应。
    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没法隐藏的，但他是个官员，官员的口吻永远不能放松。
    “好吧好吧，杀了我来证明有保护我的能力，真是奇怪的逻辑。”
    卡拉斯说：“但这是唯一能让你信服的方式。”
    卡拉斯说得没错，鉴定魔法师能力的最便捷办法就是挑战。但这完全不是方式的问题。
    奥林很明白，他渴求过一种不可能的感情。但这感情真正降临时，他又觉得矛盾了。
    他不知道原因，心中升起剧烈的不安，全身的魔力也随之紊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