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冷笑着对她说道。
“你浑身上下,最有用的就是这张容貌惑人的脸,如今竟用来对付主子。那这张脸,不留也罢。”
暗室里没有镜子。
阮娇娇摸着坑坑洼洼的脸,也不敢去照镜子。
她毁了。
祁林剁了她的指,毁了她的容貌。
那狰狞的笑,滴着血的手,惨痛的叫声,梦魇般在阮娇娇心头掠过,激得她身子不停地颤抖,咬破了下唇却浑然不觉……
她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
什么都不剩。
本是轻贱之人,怎敢妄想登大雅之堂?
阮娇娇狼狈地爬起来,颤抖着身子拿过衣裳,当断裂的尾指触及到预料的衣料却因摩擦而发出痛感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睛,若有所思地坐了片刻,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吱呀!
阮娇娇用力拉开门。
她像一个血人般摇摇晃晃地迈过门槛。
抬头,望向四角的天空,阮娇娇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一脸的血,一脸的狠。
……
咀!
一声长啸划破苍穹,发出刺耳的响。
“鸣镝箭。”
“有人拉了鸣镝箭。”
“快找,是何人在宫中拉响箭——”
宫中禁军乱成一团。
可不待他们顺着鸣镝箭的方向去揪出放箭的人,就已见到不远处的宫殿突然冒出一股滚滚浓烟,不过眨眼工夫,火光已然大炽,直冲云霄。
“走水了!”
“降云殿走水。”
一群人提着水桶往降云殿奔跑。
很快,不远处的昭纯宫又燃起了火光。
“遭了!昭纯宫也走水了。”
“有人纵火……快,快去禀报!”
“先救火!”
“先抓纵火贼子……”
“禀报督主!”
“快去禀报祁侍卫长——”
那边厢,祁林的十声尚未数完,这边厢已是火光冲天。一时间,宫中乱成一片。喊声、骂声、叫声,鬼哭狼嚎,如同人间地狱。
冲天的火光里,浓烟滚滚卷上半空。皇城宫殿大多木质,今儿天气又极是晴好,浇上桐油烧起来极快,多处宫殿不过转瞬就被陷入了大火。
而火,是时下最无解的难题。
……
赵焕的寝殿前,红毯未撤,上面印着凌乱的脚步,也多日没有人前来打扫。这个新皇登基准备的宫殿,看上去阴沉而冷寂,若不是殿外的侍卫寸步不离地看守着他,赵焕会以为,又回到了宗人府的日子。
以为所谓登基,不过一场恶梦。
宫中“走水”的声音响彻云霄,赵焕听见了。
但他没有什么反应,一个人枯坐在窗边看着院里的秋色,一动不动。
直到一个人影突然闯入眼帘,一身血污的长裙,赤着双脚,头发凌乱,狼狈得像从血池中刚刚捞出来的一般。
赵焕看着那个女子侧对着自己,对侍卫张牙舞爪地说着什么,几个侍卫便跑开了,紧接着,那张脸转了过来,对着赵焕的方向奔跑——
赵焕怔愕,以为见鬼。
那是一张怎样狰狞可怕的脸?就像被人在脸上施了千刀万剐之刑,凌迟了千刀万刀一般,血淋淋沆洼不平,除了那双眼睛和嘴巴,几无完好之之处。
阮娇娇?
赵焕认出了女子的身形,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觉得脚步虚浮,头脑发晕,差一点没有站稳。
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脸上浮上一丝喜气,看着提着带血的衣裙踉跄而入的阮娇娇,露出冷冷一笑。
“恶妇,你也有今日?”
“赵胤攻入皇城了,对不对?哈哈哈,我早知,早知如此,早知你们会遭报应——”
阮娇娇没有回答,赤着血淋淋的双脚,拎着染血的裙裾,朝赵焕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可那一抹笑容,比地狱恶鬼还要来得可怕。
终于,赵焕看着她的笑,笑不下去了,本能地望着她,后退一步。
“你要如何?”
“我是遭了报应。可你,也很快了。”
阮娇娇恶狠狠地笑,回头看一眼,又道:“赵胤没有打进来,不过,想必是快了。”
赵焕眯起眼,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脸……怎么回事?”
阮娇娇别开头,逃避着他盯视的目光,可是转瞬后,她又像想通了一般,扭过头来直面着赵焕。
“王爷快逃吧。”
“逃?”赵焕看着眼前的“血人”,意识有些混乱,“能逃去何处?”
阮娇娇目光放狠,“我纵火引走了侍卫,眼下宫中大乱,你我可得短暂的喘息。否则,等白马扶舟反应过来,定然饶不了你我……不待赵胤赶到,他可能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说着,她转身就走。
“皇城这么大,找个安身之所,先藏起来……不要犹豫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兴许可逃过一劫。”
赵焕瞪大眼,一动不动。
阮娇娇猛地回头,咬牙切齿,“还不快走?你是想葬身火海,还是想落到白马扶舟的手上,落得同我一样的下场,遭受万箭穿心之痛?”
赵焕终于从她的叙述中明白了过来,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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