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里有锦衣卫的暗桩。
这一点,时雍知道。
但是,白马扶舟是一个何其精明的人?帮他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死都不会出卖他的人。按道理来讲,赵胤很难轻易抓到他的把柄。
赵胤平静地看着他。
审视良久,倏地一哼。
“阿拾是在夸他?”
“哪有?我明明是在损他,狡猾多端。哪像侯爷这般光明磊落,黑吃黑都吃得这么帅……咦,侯爷是在拈酸吃醋么?”
“哼!”赵胤剜她,语气淡淡道:“这便是我从宗人府带走阮娇娇的理由。”
听到阮娇娇这个名字,时雍心里也不舒坦。
大抵与赵胤听到赵焕和白马扶舟差不多。
她眉眼淡淡地看了看赵胤,突然哼声,若有所悟地问:“听侯爷这意思,阮娇娇是被你……策反了?如今是你的人,在替你办事?”
赵胤道:“这么说,却也不错。”
“怎么可能?”时雍声音尖了些,“这个女人又贪又狠,除非你许给她天大的好处。不然,她怎会倒戈?赵胤,你到底许了她什么?”
时雍有点气,还有点说不出的难受,身子僵硬无比,两条纤眉都皱了起来。
“难不成,阮娇娇被你男色所迷,心甘情愿为你冒险,得罪邪君?”
赵胤是听得有些好笑,打量着她的眉眼。
“阿拾是在拈酸吃醋?”
时雍刚刚问过的话,从他嘴里听到,不由啐了一声。
“我大度得很,你有种就把那千媚百娇的阮娘子弄回府上,弄到你的院子里,你的床上去,你看我会不会眨一下眼。”
赵胤侧头看她。
分明气恼得不行,偏偏要说得这么轻松。
赵胤清了一下嗓子,坐得更为端正了一些,脊背抵在椅子上,将时雍的身下换个方向,正对自己跨坐过来,确认她没法再乱跑乱动了,这才淡淡相问。
“阿拾此言当真?”
时雍心下微跳,不冷不热地哼声。
“当然。”
“说话算数?”赵胤低下头,那张冷峻绝艳的面孔越发逼近,仿佛要在时雍的身上灼出一个大洞来。
赵胤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严肃时疏离冷漠,令人不敢靠近,专注看人时又像一个无底的漩涡,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看透藏在内心深处那些隐密的角落,令人无从逃避……
“不算数。”时雍恨恨瞪她一眼,说得咬牙切齿,“你敢带别的女人上床,我就敢剪了你,让你去当太监。”
她嘴上说得狠,身子也跟着乱动,冷不丁蹿起来,脑袋差点撞在赵胤背后垒好的药材柜上。
幸好赵胤眼明手快,用手护住她的额头。
“嘶……”
撞到他了?
听到赵胤呼痛,时雍立马老实了。
把他的手拿下来一看,见完好无损,根本就没有撞到,得知他又在哄骗自己,生气地丢开他的手。
“阮娇娇现在何处?你该不会是置了个别院来安置她吧?”
赵胤皱了皱眉,看着时雍的冷脸,迟疑片刻。
“还真是。”
时雍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好你个赵胤,你竟然……竟然背着我金屋藏娇?”
想到阮娇娇那张脸,时雍就气血翻滚,明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但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不想听赵胤解释,在他怀里又捶又打。
赵胤生生忍着,看她生气的模样,眼底满带笑意。直到时雍打得累了,喘着气停下来,这才握住她的手。
“闹够了?”
“没有。”
时雍赌气地怼他,皮笑肉不肉,“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没使出来呢。要不要都尝试一下?”
赵胤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叹口气。
“不闹了,听我说。”
……
……
公主府的药房如火如荼地干了起来。炼药,制药,派发到疫症治疗点,供病患试用。但是对外只称是从宫中和民间购买而来的药材,至于长公主让白马扶舟从漠北运抵的那一批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还是被划入了“失窃”的范围。
而东厂,仍在锲而不舍地追查。
当然,这么大的事情,是隐瞒不了的。
重伤未愈的白马扶舟在病榻上亲自写下“请罪书”,递入宫中,请求光启帝降罪,治他运送不利的大罪,同时,又传书漠北,向宝音悔过,言词恳切,并表示一定会把偷盗药材的人绳之于法。
长公主身在漠北,鸿雁难达。
但久居宫的光启帝,倒是丝毫没有怪罪,只说大疫当前,爱卿千里迢迢运送药材,又被贼人所伤,不仅没有过,还有功。皇帝赐下金银若干,很是宽慰了白马扶舟一番,此举让人大为震惊。
与此同时,京中有流言传出。
赵胤重权在握,持功而骄,牢牢把持着太子赵云圳,妄自尊大,私底下早与光启帝不合。而这才是光启帝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白马扶舟的原因。
至少,有东厂一日,就能牵制赵胤一日。若是白马扶舟倒台,赵胤将再无人掣肘,那岂不是无所畏惧?野心一旦膨胀,扯起大旗造反都有可能。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赵胤有皇室血脉,赵家人又都是天生反骨,有造反的传统。难保不会有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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