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胤点点头。
时雍诧异地望他,“大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她出事,不是意外?”
赵胤道:“据我查实,刘氏出事前,突然得了一大笔银子。”
时雍微微一怔,古怪地看着他,“大人为何要查刘大娘。”
锦衣卫探子虽多,但也是有选择性的盯梢,要是像刘大娘这样的稳婆也要盯着,那就太浪费人力物力了,锦衣卫得需多么庞大的人员和机构才能消化那么多信息?
时雍蹙眉,疑惑地看着他,摇头。
赵胤盯着她的双眼,平静的脸上许久才生出一丝波澜,“魏州是刘氏的远房侄子。”
这事时雍以前就听刘大娘说过,还知道她因此得了许久锦衣卫的差事。
就连她刚重生归来那一夜,为什么会去诏狱为自己殓尸,也是因为魏州到顺天府衙门——找不到刘大娘,于是找了她的徒弟。
认真说来,她踏上诏狱去殓尸,再碰到赵胤,以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是由那天开始。
“大人怀疑刘大娘出事,与魏州有关?”
赵胤没有说话,脸色有些复杂。在他的下属里,魏州与他是比较亲近的下属,还是他亲自提拔的北镇抚使,若是否定魏州,便是否定他自己,时雍知道他没有那么轻易说服自己。
“不。”
果然,赵胤目光暗了下来。
“与魏州相关,不一定与魏州有关。”
“有何区别?”
看她双眼露出疑惑,满脸匪夷所思的样子,娇憨俏丽,绵软乖巧……赵胤冷不丁伸手,在她脸颊捏了一把,目光里闪过的一道幽芒。
“刘氏赚的是什么钱,你比我清楚。近些时日,除了阮娇娇,本座没有查到旁人有小产落胎之事。”
阮娇娇?
时雍恍然大悟。
早该想到的,哪有那么巧合,陈红玉轻轻踹她一下就血崩小产?
肯定有诈!
奈何刘大娘废了,按王氏的说法,就是个活死人,躺床上吃喝拉撒都要靠人伺候,哪里还能说得出来什么?
越来越多的事情,指向了赵焕,时雍内心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她与赵焕认识的时候,为何从来没有发现他有如此狼子野心,歹毒心思?
果然死得不冤!
不过,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测,事关重大,涉及大晏王爷,没有确凿证据前,这些话也仅限于他二人之间说说,再不敢为外人道也。
时雍道:“不知陈萧何时能吐口,也不知何时能还谢大哥一个清白。”
过年了还蹲大狱,滋味想必不好受。即便诏狱里无人会对谢放无礼,但年关上,孤独寂寞也是熬人。
而陈萧这人……
打不得、骂不得,更不可能刑讯逼供。除非他自己愿意说,旁人拿他奈何?
时雍开始为赵胤感觉到头痛了。
“算了,不想那许多,大人好好过年,朝廷都休沐了,再如何也要等年过完再来处理。”
“嗯。”
赵胤的声音很低,或者说,有点低落,时雍拿着银针一抬头,便撞上了他深幽的双眼。
他在看她,
专注,认真,仿佛要把她整个人装入他眼中的深潭,又仿佛是要把她的心思看穿。
“大人,我脸上有东西吗?”
时雍用肩膀蹭了蹭脸,赵胤的掌心便抚了过来,冰冷地贴在她的脸上,视线渐渐深邃,薄唇微动,声音低沉。
“本座不喜过年。”
呃!
时雍道:“你爹不回京吗?”
“不知。”赵胤眼皮慢慢垂下,仿佛流露的情绪仿佛被他收了回去,慵懒地躺下去,声音低低地叹。
“……过年。”
他声音太小,时雍就坐他面前,也只是依稀听到了这两个字,她察觉赵胤有点落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有再说。
针灸完离开无乩馆前,赵胤让人搬了许多年货到予安的车上,说是自己的心意,让时雍带回去。
赵胤也将他送到了门口。
于是,恰好碰上骑马而来的来桑。
二皇子今日特意捯饬了一番,收拾得精神利索,无为先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后面,一脸凝重。
来桑热情得仿佛一团火,人还没有走近,就大大方方给了时雍和赵胤一个露齿的大笑,然后打马飞奔而来。
“阿拾,我们何时出发?”
赵胤皱眉看他,眼眸冰冷。
时雍愣了愣,这才想起之前答应的,要让来桑到家里过年的事情。
她家里人多,不在乎多双筷子,但看到赵胤这样的表情,心里头惊觉不妙,硬着头皮笑了笑,“马上就走。”
说罢,他掉头看了赵胤一眼。
“我娘包饺子,大人若是无事,明儿也来我家吃饺子吧?”
哼!
时雍听到他浅浅淡淡的哼声。
“不必。”
来桑似乎压根儿没有体会到他二人间的暗流涌动,哈哈大笑一声,又朝赵胤抱拳拱手。
“小王提前祝大都督,欢多情未及,赏至莫停杯。大吉大利!”
时雍差点笑出声。
“二皇子诗词都会读了呢。”
“我老会了。”来桑有点骄傲,摆了摆头,“走吧。”
予安执鞭坐好,将马车调了过来,时雍撩开帘子,回头望一眼风雪下衣衫袂袂翻飞的赵胤,斗篷的帽子往头上一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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