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玉嘴里说出来的消息,和时雍了解到的差不多。只不过,她是在大街上碰到了慧明和尚,跟上去无意得知了这个事情。
而陈紫玉则是一直想找阮娇娇的麻烦,派人盯她许久了。
而且,她和陈紫玉其实是差不多同一时间,从不同的角度盯上的阮娇娇和慧明和尚偷情。不同的是,陈紫玉见阮娇娇和男人进了小破屋,就不敢再跟进去,而是去找来了陈红玉,而时雍一跟到底。
换个视角看同一件事,竟是如此不同。
时雍后背突然惊起一身冷汗。
之前她曾疑惑过,这从天而降的证据得来丝毫不费功夫,看上去太过刻意,可仔细一想,她看到慧明和尚只是巧合,这件事情发生,是没有人能够预料的,不可能是故意设计。
如今看来,就算她没有看到慧明,没有跟上去,这一切仍然会发生。
因为没有她,也会有陈紫玉来揭穿这一切。
她和来桑的出现是个意外。
只是这个意外,被顺水推舟了?
……
时雍默默思忖着,低头喝茶,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大黑的反应比她快,脑袋迅速抬起来,呜地一声,看着来人,又摇了摇尾巴。
时雍微怔,转头,看到谢放的脸,微微一喜。
“你们回来了?”
谢放点头,看了看陈红玉,面无表情地道:“爷找你。”
总算回来了。
时雍松了口气,转头向陈红玉告辞,又叫了小二过来买单。陈红玉微微抿嘴,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微哂一下,复又望向窗外,一声不吭。
在二人走出茶楼里,时雍看了一眼柜台后的南倾。南倾也看到了她,二人眼神默默交流片刻,一晃而过。
……
时雍以为赵胤会好端端的在无乩馆里等她,最多不过腿疾又犯了,身子有些不适,可是没有想到,他会伤得那么重。
从房门到卧榻之侧,一路上都是还没有来得及擦拭和清洗的鲜血。
门外,娴衣脸色苍白,婧衣红着眼圈饮泣。朱九、许煜、秦洛,等人垂头丧气,一个个站得如同雕塑一般。
气氛莫名压抑阴沉。
两个医官正在为他处理伤口,雪白的纱布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看上去极是刺目。
赵胤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好像一个了无声息的死人,任由医官拉扯他的身子,一动也不动,身上还有一层白布。
时雍深深呼吸,脚步轻得仿佛神游太虚。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势,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哪怕第一次上解剖课都没有这般惧怕过鲜血的颜色。
他会不会死?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把她吓了一跳。
“大人!”
声音唤出,低哑得她自己都无乎听不清。可是那个静躺如死尸般的男人,嘴巴却动了动,眼皮轻颤,头慢慢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阿拾?”
时雍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赵胤没有动弹,但是手心温热,潮湿,有活气。这个感知像黑暗中突然传入的一缕亮光,让时雍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
“我来。”她侧头看向两个医官:“伤在哪里,我看看。”
“这……”一个医官低下头,看着她的面孔,“这恐是不便。”
时雍:“有何不便。”
医官看了看白布覆盖下的男子,“大都督伤在下腹……”
时雍挑眉:“下腹又如何?”
看医官那古怪的神色,她还以为是伤了命,根呢。原来只是下腹?
闻言,她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松开赵胤的手,镇定地在他手背拍了拍。
“别怕,有我在。”
这哄孩子般的声音,温柔得不像她自己。她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却见赵胤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动也不动地盯住她。
时雍喉头微紧,“大人?怎么了?痛?”
赵胤躺在那里没动,许久才道:“两日未合眼,躺下就昏睡过去。阿拾何时来的,怎不叫我?”
昏睡过去?
时雍琢磨着这句话,再看一眼两个医官的表情,似乎觉得有点不对。
她猛地拽住赵胤身上染满鲜血的白布,只听得嘶一声,赵胤闷哼一声,然后扼住她的手。
“别看!”
时雍沉下脸,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大夫,有什么不能看?”
赵胤道:“男女授受不亲,多有不便。”
男女授受不亲?时雍万万没想到,还能从赵大人嘴里听到这么好笑的话。
不过,她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
“麻烦二位大夫,回避片刻。”
时雍望了两个医官一眼,表情淡漠而坚定。两个医官为难地看了看赵胤,见他不说话,默默地退了下去。
谢放看一眼房里,默默合上门。
“现在没有外人了。”时雍看着男人紧蹙的眉头,“你放心,我不是禽畜,对重伤的男人没有兴趣。”
赵胤抿紧嘴唇,凝视她片刻,虚弱地叹了口气,“你是女子,怎可这般……”
时雍手一抬,不待他说完,猛地揭开了染血的白布,然后慢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里面是穿得好好的裤子,腰间裹得严严实实。
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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