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道:“殿下有所不知……”
“我不知,那你可告诉我知呀。”宝音本就有些愁绪,借了这话题,便有点不悦的情绪,“阿胤出生那年,我就觉得你和父皇遮遮掩掩,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甲一被问住,当即低头,“并无隐瞒。”
宝音笑道:“谅你们也不敢。便是父皇有意骗我,也不敢骗母后的。”
甲一头也没抬,“是。殿下早些歇着,微臣先行告退。”
宝音闻言拉下脸,不高兴地扫了他一眼。
平常在天寿山毗邻而居,她就很不愿意见甲一,因为他永远是这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从不交心,从不多说一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下去吧。”
甲一拱手退下。
走出小院,他望了望夜下的卢龙塞,径直走向赵胤的营房。
——————
卢龙塞里的暗流和机锋,时雍不知情。
大黑回来了,长公主也没有强求索取她的狗,时雍已是圆满,旁的事情,想一想也就过去了,并不在意。
晚上回去,她让春秀做了个狗窝放在床下,看了狗子许久才闭上眼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大黑却躺在她的脚边。
天太冷了,这家伙机灵着呢。
时雍脚趾头在它身上踩了又踩,“看把你脏得,脸皮可真厚啊!”
大黑抬头看她,不满地打个呵欠,又趴下去,看样子是累坏了。
时雍让春秀去灶上给大黑要了些吃的,便去看朱九。
朱九已经醒来了,在侍卫房里,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听他讲大青山历险记。
得了赵胤吩咐,朱九每天都在找狗,那地方离兀良汗驻营地不远,简直就是阎王殿前跳舞,凶险万分。朱九找了几日,没有找着大黑,倒让他摸掉了几个兀良汗的暗桩子,为赵胤领兵救时雍提供了便利。
除此,他还找到了一个山洞,与之前他们捣毁的邪君山洞有些类似,朱九怀疑是邪君的另一个窝点。不过山洞已然废弃,他进去没有发现人,也没有找到狗,而是中了里头残留的毒瘴,待他发现不对,仓皇逃出来准备骑马离开时,很快就晕过去了。
接下去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侍卫房里,他以为是死而投生,再三问自己死了没有。
得知是大黑把他带回来的,朱九又羞又愧,当场表示要从自己的伙食里抠出一半喂养大黑。
毕竟深山老林里晕过去,马儿不一定能把他带回来,若是遇上狼,野兽,或者兀良汗士兵,那他此刻就真的死透了。
侍卫们都在恭喜朱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时雍听了却在想,那个邪君弃在大青山的山洞,不会只有一个吧?最关键是,邪君到底死了没有,若是没死,又去了哪里?
————
宝音长公主起床用过早膳,便宣了乌日苏来见。
屋子里备了炉火和吃食,长公主屏退左右,只留何姑姑在旁伺候。
“大皇子请坐。”
乌日苏出使大晏时,便一心想求见宝音长公主,可是他下了两次拜帖,都被宝音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长公主会来卢龙见他。
“殿下安好!”
乌日苏先以兀良汗皇子之名朝宝音行了个礼,却没有依言坐下,而是端端正正走到宝音面前,撩袍跪下,又朝她行了个全礼。
“小侄乌日苏拜见姑母。”
没想到他会这般称呼,宝音面色微变,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收起,
“谁让你这么叫本宫的?”
乌日龙头也不抬,“我的祖父,阿木古郎。”
第229章 盖棺之言
宝音看着乌日苏,脸色晦暗,情绪不明。
她不动声色的样子让房里的气氛突然就低压下来,乌日苏微微有些错愕。原本是为了拉近关系,可是长公主对这个称呼,分明不喜呀?
“殿下恕罪,小侄逾越了。”乌日苏又道:“只是祖父生前,曾说过跟殿下的渊源,小侄以为……”
宝音问:“他怎么说的?”
乌日苏想了想:“祖父房里有一副长公主殿下的画像。画上,祖父亲笔题字:疏帘隔两面,常在佛魔间。吾之爱女。”
吾之爱女!
阿木古郎画这幅画,题这句词的想法,已无人能知晓。于宝音而言,四十载光阴里,他看她长大,她盼他归来,她将世俗偏见抛弃一边,亲赴兀良汗抱回他的骨灰,盖棺后等来这样一句话,无异于被诛心。
宝音坐了许久没动,直到听见何姑姑的轻咳声,这才叫乌日苏起来,招呼他坐下吃茶,刚才的失态收敛起来。
事情揭过去,乌日苏便不好再提了。
实际上,昨年宝音长公主能从兀良汗带走阿木古郎的骨灰,不是因为巴图好说话,而是因为有阿木古郎的遗愿,他早就说过死后想葬到大晏,帝陵后那个衣冠冢。
而且,即使是对巴图,阿木古郎也从未称为一声“爱子”,更没有亲自为他作画,因此乌日苏认为,宝音是阿木古郎最疼爱的孩子,而且,宝音既然披麻戴孝亲赴兀良汗,肯定是拿他的祖父当亲爹一样敬重的,这才叫了声“姑母”。
哪会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幸好,宝音没再多言,只问他对晏兀两国战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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