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尽量选吧,实在是选不出来那也没办法。”孙立恩叹了口气,他吧话题重新拽了回来,“关谷雪的孩子现在状态咋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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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鹤安正静静地躺在带有防坠落围栏的婴儿床里。他小小的脸上偶尔会露出一些笑容,小嘴也一缩一缩的——似乎是梦到了吃奶的时候。
关谷雪半躺在床上,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孩子。昨天孩子的第二次核酸检测结果是阴性,这说明他们一家终于可以安全出院了。
最早恢复阴性的是丈夫赵健,他在八天前就已经是两次核酸阴性了。六天前,关谷雪的第二次核酸也终于成了阴性。但孩子的核酸结果却一直有波动。第一次阴性之后,第二次却变成了阳性。阴阴阳阳来回折腾了好几天,直到昨天,赵鹤安的第二次核酸结果才终于成了阴性。
按照医生们的说法,他们一家人今天就可以出院。但出院之后,他们仍然需要到集中隔离点进行为期14天的集中观察,然后才能正式出院回到家里去。
赵健因为这个事情一直有些发愁——他们的家在黄州而非云鹤。虽然在云鹤也租了房子,但是这一次回家待产前,赵健和关谷雪特意把他们在云鹤租的房子给退了。两人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就去买上一套面积小一点的二手房先住着。这样至少不用再担心租房搬家所带来的波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们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重新回到云鹤之后,添丁进口的一家人顿时面临着一个令人尴尬的窘境——他们在云鹤已经没有住处了。
云鹤目前仍然保持着封城状态,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开云鹤前往其他地区。哪怕是已经有了连续两次核酸阴性证明,他们也无法离开云鹤回到黄州暂住。
等今天出院之后,他们要在集中隔离点住上十四天。这十四天的居条件还是有保障的——可这之后该怎么办,赵健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们可以开始收拾东西啦。”怀抱着无奈和焦虑的心情吃完了早饭,北六区的护士们喜气洋洋的走进了房间,并且向赵健和关谷雪宣布着出院决定,“你们今天中午就可以出院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准备,中午会有社区的转运车来。他们会送你们去隔离点的。”
赵健点了点头,然后捏了捏儿子的小脚,又亲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做完了全套“动作”之后,他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一路走到距离病房最远的角落,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打电话。
之前赵健已经连续打了很多个电话,这些电话都是打给自己在云鹤的朋友们求助的。但所有人都对赵健表示爱莫能助——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云鹤有一套以上的住房,同时……也不是每一个云鹤人都敢于让刚刚康复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患者住到自己家里来。
万般无奈之下,赵健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之前的房东打个电话求助。他已经想好了,房东哪怕把房租提高个三五倍的也无所谓。现在只要能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找个住处就行——其他的事情真的不重要。
“小赵啊?”铃音响了几声,然后从手机里穿出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葛姐,我……我有个事儿想问问您。”赵健用有些别扭的声音问道,“我们之前退租的那个房子,您租出去了么?”
“嗨,这么个档口,谁来租房子呀。”房东葛姐无奈道,“你们刚退租,云鹤就封城了。现在人人自危不敢出门,那套房子我还一直空着呢。”
“姐……我有个事儿想求您帮个忙。”赵健深吸一口气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和谷雪现在都在云鹤,我俩还有孩子都得了这个病,今天出院……”
“你们没事儿吧?”平时就很热心的葛大姐在听到“都得了这个病”六个字之后马上打断了赵健的话头,“现在咋样了?好点没?”
赵健强调道,“我们都已经彻底好了,刚才护士已经来过了,她说我们一家三口今天就能出院。”
“哦对,你们的孩子已经生了呀!”葛大姐后知后觉的惊叹了一句,然后连声问道,“小关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呀?”
“男孩。”赵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很快就把话题从新拉了回来,“姐,现在云鹤封城我们哪儿也去不了,您现在空着的这套房子……能不能再租给我两个月?”他强调道,“我们也不会住太久。最多……最多住到等云鹤解封了,我把孩子送回老家就好。”
“嗨,现在这个时候,那套房子放着也没人租。”葛大姐非常大气的说道,“你们现在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带着孩子你们去哪儿都不方便——来家吧。钥匙我给你们送过去。”
“太谢谢您了。”自己最大的担忧得到了解决,赵健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他连忙说道,“房租我按照原来的价格翻一倍给您付。”
房客一家三口都是确诊后的康复患者,这样的房子以后恐怕也不好租出去。而且在他们住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房子都没办法转租给其他能够长期租房的房客。这对房东葛大姐来说当然是个麻烦事儿。
赵健是个讲究人,给人添了麻烦那就一定得有所表示才行。所以,他主动提出了增加房租的提议。
“你把葛姐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俩在云鹤无亲无故的,现在又带了个孩子——处处都得用钱。”葛大姐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们回来住就行,正好房子我也没收拾。房租就免了,本来这个时候也租不出去。等你们找着新的住处再说!”
似乎是担心赵健不愿意接受,葛大姐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把孩子的照片多给我发几张。”葛大姐在电话里笑着说道,“我姑娘才上大四,离生孩子的时候还早呢。先给我发发照片解解馋——等疫情过去之后,让我抱抱孩子过把瘾就行。”
第1044章 善报
好人是会有好报的。葛大姐是一个好人,她值得更好的报偿。
老天爷似乎也挑起了自己疲劳的眼皮,然后看到了这个值得好报的人。并且在它再次闭眼之前给出了回报。
葛大姐的父亲今年77岁,独居在外的老人家在一周前被确诊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轻症患者,然后被送到了方舱医院接受治疗。
和葛大姐的父亲一起被送到方舱医院接受治疗的,还有她的小女儿刘畅。大女儿刘莉自从疫情开始就一直和她以及葛大姐的丈夫刘瞬住在一起。而在封城之后第二天,为了去照顾在小区另一头独居的外公,小女儿刘畅自告奋勇,担当起了这项艰巨的工作。
结果没想到的是,葛大姐的父亲感染,她的女儿刘畅也同样被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了。
虽然两人的症状都很轻,而且两人都马上被送到了方舱医院接受隔离治疗。但要说葛大姐一点都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整个云鹤都被这该死的病给折腾的兵荒马乱,自己的父亲和女儿同时患病,葛大姐真的快急死了。
但在焦急之余,葛大姐自己对于那些同样也不幸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的人却一点都恨不起来。
和很多其他的房东或者感染者家属不一样,葛大姐很有同理心。她非常确定,自己的父亲和女儿都不是那种平时闲着没事儿喜欢到处神溜的性格。而在小区已经全面实施封闭式管控后一周两人被确诊,这也说明了这个病毒的狡猾和威力之大。
有些不幸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的患者家属会对其他感染者充满敌意。原因倒也简单——他们把自己的亲人认定为受害者,而把其他感染者当做加害者对待。在他们的逻辑和观念中,自己的亲人生病,是因为其他人并没有做好防疫措施而被感染所致。
葛大姐的想法比较温和且贴近实际——连自己的父亲和女儿这么小心都会感染,那其他人感染当然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总之,葛大姐是个好人。而她也确实获得了好人应该得到的回报。在免去了赵健一家人暂住的房租之后,葛大姐在两个小时后接到了另一个电话。
“您的女儿第一次核酸检测是阴性,如果明天也是阴性的话,就可以考虑出院了!”打电话通知葛大姐的那位工作人员喜气洋洋的说道,“明天这个时候我们会再给您通知的!”
好人有好报,葛大姐高兴的连连道谢。等挂了电话之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完全没有提自己父亲的事儿。
葛大姐有些纳闷,怎么一个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还非得分成两个电话打呢?
过了几分钟,第二个电话打到了葛大姐的手机上。她接通电话后,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您的父亲症状有点加重,我们要把他转到市传染病院去。”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对方直截了当的说道,“老人家现在的症状也不是太严重,就只是有些气喘。不过出于保险考虑,我们还是得把人转到定点医院去。”
贼老天只是稍微睁开了一下眼皮而已。它……闭上眼睛的速度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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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易安老先生被送上了负压救护车,在确定老人家已经躺好之后,救护车拉响警笛,朝着云鹤市传染病院疾驰而去。
现在方舱医院向定点医院转运病人的标准已经比之前降低了很多。严格来说,方舱医院目前仅接收轻症患者。但根据方舱医院的工作手册规定,年龄较大、有多种基础疾病、治疗两天后体温仍然大于38.5摄氏度,或者没有自主活动能力的患者都将被转送到定点医院接受后续治疗。
而葛易安老先生被转运的原因一方面是年龄较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葛大姐的女儿刘畅要出院了。
葛易安老先生自己的自我生活能力比较弱,老人家身体不太好,平时一直都需要有人照顾。往常照顾葛老先生的主要是葛大姐请来的护工,葛大姐自己也会去父亲家里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自从疫情开始之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被交到了今年刚读大一的小女儿身上。而刘畅也一直非常认真的履行着照顾外公生活的工作。
但现在刘畅要出院了,她将在出院之后被送到定点隔离点,接受为期十四天的定点隔离长褂。等十四天期满之后,她就能回家了。
但这也就意味着,葛老先生在方舱医院里没有人可以照顾了。
平均一个方舱医院要接诊近千名患者,而这些方舱却一般只有不超过四十名护士和十二名医生驻守。他们的驻守还要轮换三班倒,这样才能顾得过来。在这种人力资源安排下,方舱医院自然是没办法去照顾葛易安老先生这样的患者的。
之前能让葛老先生留在方舱医院,还是因为他的外孙女可以及时照顾老人。而突然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个熟悉的人照顾陪伴也能让他舒心一点。
刘畅的症状一直都很轻,根据方舱医院的医生们的判断,明天刘畅即可满足出院要求条件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葛易安老先生也就只能被送往定点医院继续接受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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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出院。”在听到了这个安排之后,刘畅马上就拒绝了这个要求。她直截了当的问道,“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也转到传染病院去?嗲嗲身体不好,离不开人照顾的。”
负责管理方舱医院的李金芳主任皱了皱眉头,这个要求他可真是不好满足。传染病院那边的床位现在还是挺紧张,听孙立恩说,他的北五区和钱红军的北六区加在一起现在也就有个三四张空床。而各个方舱医院都在不停的向着定点医院转运患者,这个时候让刘畅也一起去陪床……虽然对葛老先生的照顾有了,但这也意味着占用了一张额外的床位。
占用床位,意味着就会有病人无法接受治疗。现在的云鹤医疗系统虽然已经缓过来了不少,但也还没有到可以浪费一张床位给家属陪床的地步。
“嗲嗲身体不好,而且脾气也倔。”刘畅似乎也明白面前这位医生在担心什么,她努力恳求道,“我就怕突然一下让他再去其他医院接受治疗,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会着急的。”
“这样吧……”李金芳主任叹了口气,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我先跟传染病院那边联系一下,如果他们能腾出一个房间来,或者能够提供多余的床位……那我就想办法把你也转进去。但要是不行……那就没辙了。”
刘畅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李金芳鞠了一躬,“那就麻烦您了。”
等刘畅走远了之后,李金芳一边摇着头,一边给孙立恩打了个电话。其实要是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这个电话打或者不打影响都不怎么大。孙立恩在群里面哭诉患者数量太多,床位紧张不够用的事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给孙立恩打电话,估计刘畅最后还是得失望。但作为一个性格温和的老好人,李金芳最后还是拨通了孙立恩的号码。
要让刘畅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首先至少得先让李金芳自己死了这条心才行。
电话响了十几秒钟,孙立恩的声音从座机的话筒里响了起来,“喂?”
“立恩主任,我是李金芳啊。”李金芳对着电话问道,“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我得跟您商量一下……”
在听完了李金芳转述的患者情况之后,孙立恩问道,“这个要转过来的患者……就是年龄比较大的这个老先生,他的症状怎么样?”
“以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情况算是还不错的了。”李金芳说道,“他目前的主要症状就是气喘,静息状态下血氧饱和度在94%左右。血压稍微有一点高,其他的问题不大。”
“那就是个轻症?”孙立恩想了想然后一拍大腿,“这事儿可能有戏,你等会我去问问。”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李金芳被孙立恩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李金芳不由腹诽道,该不会是孙主任这些天被床位的事情逼出了心理疾病,现在正处于急性发病期吧?
孙立恩当然没有精神症状,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好得很。突然挂了电话,是因为他还真的想到了一条有可能满足刘畅要求的方法——既能保证她可以一起来云鹤市传染病院照顾外公,同样还能保证不至于浪费宝贵医疗资源的方案。
孙立恩捏着防水袋里的手机,一溜烟跑到了六楼。钱红军正在北六区的办公室里写着赵鹤安的病例报告和出院总结呢。
身为儿科主任,钱红军已经好多年没有自己亲手写过出院总结报告了。因此,这项工作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费劲。
孙立恩跑到办公室里之后,钱红军扭头一看孙立恩胸口写着的名字,然后老头顿时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哪个患者的情况有变化了?”
孙立恩正打算张嘴说话,结果被老钱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他只能先摇摇头表示钱红军猜错了,然后才说道,“钱主任,我有个事儿想要拜托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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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恩想到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关谷雪和赵健正在住的病房转给葛易安老爷子和刘畅来住。
关谷雪和赵健现在住院的病房是个比较特殊的病房。它比一般的单人间更大,但比标准的双人间要小一些。因为处于走廊顶端,这个病房并不是个标准的矩形——它更像是个比较宽的三角形。
在这个病房里要摆下两张病床,那床位就会安排的比较“紧密”。两张床中间基本只能留出一个六七十公分款的狭窄通道。这样的安排很显然不利于两名陌生的患者共处——这个距离可是超过了陌生人相处的“舒适安全距离”的。
而这样的安排却恰恰非常适合关谷雪和赵健以及赵鹤安居住。小鹤安的恒温箱正好可以被放在赵健和关谷雪的病床中间,这极大的方便了这对小夫妻照顾孩子的需求。
现在,命运跌宕起伏的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出院了。而剩下的这间病房的使用就成了一个小麻烦。只住一名患者进来,房间空间有些浪费。住两名病人,除非是两个完全没有意识需要高度监护的患者,要不然住进来的两个普通患者恐怕都会觉着不便且不舒服。
房间的用法让钱红军头疼了好一阵子,他之前还专门和孙立恩说过这件事儿。而李金芳打来的电话顿时让孙立恩记起了这间奇葩的病房——这不是正适合给刘畅以及葛易安用嘛!
把自己的想法跟钱红军说了一遍之后,老钱果然举起了双手表示欢迎和支持,“没问题啊,反正这个病房我也打算以后只收一个病人。有人来照顾那可太好了——我们护士的护理压力也能低一些。”
“那就这么定了?”孙立恩兴致勃勃的摸出套在防水袋里的手机,给李金芳打了电话回去,“喂?李主任啊,我这儿和钱红军主任说好了,你让那个患者的外孙女一起跟着过来吧。这边有病房可以接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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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见状态栏 第4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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